志远集团年会有一个传统,第一杯酒要敬为集团牺牲的老战友,罗阳总是第一个被提到的。
罗阳用生命保护了大家的财产,让志远集团的第一个冬天没有在寒冷中度过,大家怀念他,敬仰他,也总把他挂在嘴边,那是一种舍小家为大家的牺牲精神,是铁道兵精神的延续。
高薇的眼拂过老照片,她试图找到哪一个是罗阳,可惜这个名字她听到的多,却并没有见过,想在上千人的合影中找到一个并不认识的人,那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放弃了,轻轻放下老照片。
屋里安静极了,最尴尬的是白秘书,他不知道为什么小高总会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又为什么看着一张照片发呆,而且一发呆就是好久,搞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怕影响了小高总的思考。
高薇在想,那个时候,他们还是重视人命的对吧。
至少不会说出不行就赔钱这种冷血的话。
是什么让他们变了?
当年豁出命在一起一老战友们,如今也学会互相盘算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高薇的妈妈死得早,与别人家的爸爸不同,高志远是一手把女儿带大的。
从小,高薇奉爸爸为神明,可是一场旅行回来,她内心的根基在动摇,难道是中了严开明与徐复文的毒药?
建好会展中心,接手集团运营已经不是她的人生第一目标了。
人的一生总要留下些什么,然而人力是有限的,唯有奉献在值得奉献的事业中才能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段著名的文字忽然堆砌在耳畔,如果一定要做什么的话,她希望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开拓者大军中,去谱写那盛世华彩的篇章。
“白秘书!”
高薇突然说话,倒是吓了白秘书一跳。
“在。”
白秘书虽是狐疑这位大小姐的反常,却不敢怠慢。
“汪承宇的人事合同还没送劳动局审批吧。”
“没有。”
“不用送了。”
“啊?”白秘书一怔,他以为高薇对汪承宇另有安排,但是显然没有下文了。
高薇默默的放下合影,除了留下一串高跟鞋的声音,再没有任何言语回应。
不用送的意思是……
头好疼啊。
汪承宇醒来时两眼还一片朦胧,模模糊糊地他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简洁的圆盘吸顶灯,左侧是塑钢窗,窗下有张办公桌,一台黑色老旧的17寸纯平显示器……
“嗯?”
汪承宇“疏”地坐起来,这不是华铁实验室的宿舍嘛!
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怎么又回到了这个疯狂逃离的地方?环视四周,又反复捏了捏自己的脸,如果梦也会疼的话……
“你醒啦?”
“嗯?”汪承宇几乎要眩晕了,一个比回到实验室宿舍还可怕的事发生了,自己睡的这间竟然是张启源的卧室,他摸着自己的身体。
“你没失身,放心吧,我对你没胃口。”
张启源一脸疲倦地打着哈欠,看样子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
“你把我带回来的?”
“难道是鬼啊,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沉,差点儿把老子累虚脱。”
“呵呵……”汪承宇笑得有点尴尬。
“我算知道你为什么不喝酒了,下次就算你主动喝我也得拦着,不带这么坑人的。”
张启源帮助汪承宇回忆起头一天吃烤串的情景,一杯酒倒了之后,这小子满嘴念着听不懂的诗,好像有什么青春,回忆之类的词语,看得出,那天晚上他的心很乱,不然也不会做出自尽式饮酒那样的冲动。
“糟了!”
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儿,汪承宇一拍脑门儿:“上班要迟到了。”
“你认真的?”张启源追问,“你在这边儿的手续可还没办呢。”
“少废话,我在那边儿签合同了。”汪承宇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用贱兮兮的口吻炫耀道:“副经理,月薪过万,羡慕得有木有?”
张启源没有附和他低劣的笑话,满面忧心的目送汪承宇出门,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喃喃自语道:“听说这一次科研人员的薪水要涨到一万以上……”
从宿舍出来,汪承宇大脑空空的走在喧嚣的街上,说是去上班,其实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