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野营,汪承宇哪有那个胆子让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住山上,那可是一对儿国宝啊,陪着他们故地重游,忆往昔峥嵘岁月后,还是当天返回了西安,也给这对小情侣留点私密的时间。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夜幕,绚丽的灯光给曲江池披上了五彩斑斓的霞光,一边是象征着大唐风华的阅江楼,一边是有着流传千古爱情故事的寒窑,碧波的清水旁悠悠的秦腔清晰可闻。
相比大唐芙蓉园宫亭楼阁的极尽奢美,幽幽的曲江更似一块碧玉,默默地诉说着汉唐兴亡,若是有感而发,则可大谈贵妃倚栏饮酒的媚态,忆昔开元盛世时沿着湖畔川流不息的香车宝马,唱十三朝之兴亡,叹千年回肠之爱情。
如果用诗来形容两个人此时的心情,那么高薇的心情应该是:要么我拾起你扔下的白手套,要么你接住我甩过去的剑,要么你我各乘一匹战马,远远离开遮天的帅旗,离开如云的战阵,决胜负于城下。
是的,她被那个故事深深的吸引,恨不得自己就是以孤身挑起盾构产业化先河的谭雅,她恨不得站在时代风口浪尖之上,挥舞红旗,与国争光。
而形容汪承宇的诗则是:罗网是坚韧的,但是要撕破它的时候我又心痛。我只要自由,为希望自由我却觉得羞愧。
从小被安排的命运固然是一种束缚,然而前辈们的坚持又是伟大的,在唱响冲锋号的时代,为了自由而选择当逃兵是耻辱的,有什么理由站在先辈的功劳薄上坐享其成?那点小聪明——可耻!
许久,水面泛着霓虹灯的倒影映称了高薇娇美的脸庞,她回望着已经渐远的寒窑,发出一声轻叹:“若你是薛平贵,我是否能耐得住寂寞一守寒窑十八载?”
完了,到底是女人,率先发花痴了。
汪承宇暗想,嘴上却还不能明说:“薇薇,别乱想,现在有高铁有飞机的,就算我在大西北,想见面还不是两天的事儿吗?”
“为什么是大西北?”
“嗨,我不就是那么一说,你还认真啦……”
高薇不顾别人的干扰,顺着自己的思维说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埋在那边了?”
“薇薇……”
“我觉得你一天看似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里挺沉重的,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吗?”
“我能怎么想?”汪承宇一脸冤枉的样子说,“该辞职我肯定不后悔啊,我想和你一起创建事业,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还没想好。”
“……”
有些关节,高薇确实还没想清楚,不过离做决定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选择是相对容易的,一旦选择了影响的是后半生的命运,自己和他有没有做好投入到浩荡洪流中的准备?
这次短暂旅程之后,两个年轻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就要从手边流逝。
华铁隧道集团总部。
大楼巍峨,彰显着新一代建筑企业的实力,它的里面却迎来了一阵争吵。
老徐终于还是发飙了,他闯进正在召开的常委会,在会议室里当着所有在场领导的面儿,不顾一切的争吵起来。
“一千多块包食宿,这是科研人员该有的待遇吗?还有多少年轻人会为了这点钱留在实验室?”
“老徐,你冷静一下子……”
“我怎么冷静?说出去也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这么苛待自己的人才,说得过去吗?”
汪建国不能再默声了,他连忙掺扶住徐复文耐着性子劝道:“是不是我家那小子和你说什么了?那小子信口开河,你可不要信啊……”
“松开松开……”徐复文支开汪建国,瞪了他一眼说:“我是那种不做调查就胡乱发言的人吗?我几乎打听遍了,都是这个待遇,就拿今年为例,招聘的一百多位研究生里到现在留下的已经不到三十人了,还有人陆续在离职,这能怪你家儿子吗?”
“可是集团薪资待遇是有标准的,擅自改动会引起别的部门反感的。”
“谁有意见来找我,我和他到总部领导那说道说道,我还就把话扔这儿,谁能研发盾构机谁拿高薪,没那个本事少在背后喷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