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程结束后,剧组在食堂准备了一场晚宴,几个投资方和剧组重要人员均在场。
潘良平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带着投资人、制片人巡查了一遍各个班的训练情况。走过一圈之后,所有学员基本了解项目背后的投资方都有哪些,对于这个项目能不能顺利进行都有了一个底。
吃饭的时候,不少人引颈朝最中央的那座眺望过去,早已有脑袋灵光还擅长打交道的学员组团上去敬酒。
莫晚楹的位置背对着主桌的方向,专心挑着合口味的菜吃,全然不看背后热闹纷杂的主桌。
坐她旁边的一个女孩叫夏萱,她朝后瞥了一眼,用手肘碰了碰莫晚楹:“你怎么不去主桌瞧瞧,你看简飞驰和秦娴,一个坐在潘导旁边,一个坐在投资人旁边,这份交际能力,真是让人羡慕。”
哪能听不出话里的酸劲儿,莫晚楹没有点破,而是语气平淡地支持了对方一把:“你也可以去,如果你觉得这样有用的话。”
“能留下印象肯定最好嘛……”夏萱窘了一下,“不过我不擅长这样,做得肯定不自然。”
半条腿跨进名利场,有这种纠结很正常,莫晚楹很理解,她“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要不你陪我去敬杯酒吧?”夏萱提议。
恰在这时,坐对面的两个女孩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意图很明显,莫晚楹停了筷子,示意夏萱:“你快跟着她们一起过去。”
“那你呢?”
莫晚楹抽出一张纸巾优雅地按了按嘴巴:“我吃饱了,回宿舍。”
夏萱原本是打算游说莫晚楹跟她一起去的,但眼见对方没有这个意图,且那两个女孩也动身了,赶忙端起已经斟上的酒杯,追了上去。
晚宴才开始二十分钟,莫晚楹是全场唯一一个吃饱离席的人。
冬夜黑得快,她站在食堂的门口,将黑色羽绒服的链子拉到下巴,戴上帽子,脚步悠闲地朝宿舍楼的方向晃去。
身后是明亮的灯火和嘈杂的人群,衬得路上的景色更加萧索,路边的树木早已掉光了叶子,露出光秃秃的树杈,今晚的山风格外乖巧,难得没有肆虐整个营地。
天空被铅色的乌云占据着,将天空的高度都压低了许多。
身后有一道脚步声追了上来,等莫晚楹察觉到的时候,听见了叫住她的声音:“莫晚楹。”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身旁刮过,挡在她面前,目光沉沉:“我们谈谈。”
“如果是因为慕心宜的事向我道歉,那你现在可以开始了。”莫晚楹停住,不含一丝感情地看过去。
那双眼睛明亮极了,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却是冬天的湖水,滋滋冒着寒气。
似乎是不太适应这样疏淡且强势的莫晚楹,周聿泽默了默,才说:“这里训练艰苦,我不想你身边没人照顾。”
不愧是商人,监视也能说成照顾。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艰苦,如果没有你的指派,我会和别人做朋友,和别人互相照顾,但是因为你的介入,让我感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你的眼线。”莫晚楹脸上含着一抹笑,“如果这是你孤立我的手段,那你成功了一半。”()
周聿泽眉头微蹙:我没有这样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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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你没有。”
莫晚楹往旁边拐去,想绕过他,却被对方先一步挡住了路,她又绕开,对方索性伸手要拉她的手臂,被她伸手格挡,是很专业的武术动作,周聿泽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怔住。
莫晚楹抓住他怔住不动的时刻,朝后退开两步。
看了看只抓了一片虚空的手,周聿泽自嘲笑了一下:“看来这小半年的训练小有所成,我这算是摆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破费了。”莫晚楹声音淡淡,重新将双手插入羽绒服的衣兜里。
训练营里所有的开销都是资方垫的底,她这句话也没说错。
“如果我撤了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周聿泽看过来。
这个项目招商困难已人尽皆知,舟行在其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莫晚楹不在乎地笑笑:“那是潘导该头疼的事,我只需要完成训练,资金足够,那我就在,资金不够,那所有人回家。如果你不是出于商人的立场投资这个项目,而是带着别的目的,那么最后盈利了,皆大欢喜,赔本了,这几亿的教训也足够印象深刻了吧,足够祭奠周总您逝去的爱情。”
帽圈上的黑色羽毛将她的眉眼挡了一半,莫晚楹说这话时抬着头,眼神漆黑明亮,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带着很淡的笑。
周聿泽眼底的暗火几乎要被点燃,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下颌线绷得紧实:“你非要说这样的话气我?”
“我看得出你不喜欢,你喜欢以前会对你撒娇的莫晚楹。”莫晚楹耸了耸肩,“可人总会变的,如果你想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才能接受这个事实,你可以试试,我阻止不了你,而且也没有动机阻止你,毕竟受益人是我,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想要得到回应,抱歉,没有,你应该无比了解去意已决的人是什么心境,我跟你一样,周聿泽。”
这一番话无比理性。因为是受益方,所以无所谓怎么折腾,想做冤大头,那你就做。我与你没有可能,正如你与苏婉婉没有可能,我们都是决定放弃一段感情的一方,我就是你,周聿泽。
周聿泽听懂了,脸色沉得可怕。
“你知道没有我在你身后,你会面临什么吗?”他一字一顿地诘问。
“我不知道。”莫晚楹无畏地看着他,“你可以袖手在旁边看看。”
周聿泽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的表情里看到一点点动摇,但是没有,他只看到对自由的雀跃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