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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第2页)

寒光掠过眼前,晦暗的冰窖顿时静若寒蝉,王云仙紧紧攥着衣角,手仍止不住的颤抖。

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这么近,一点也不怀疑但凡居九说个不字,那随着寒光落下的,将是溅在冰面上滚烫而鲜艳的血。

这一刻他不敢看向任何人,只从余光里偷瞄对面的梁佩秋。梁佩秋冷静、镇定,面孔俨然好似精雕细琢的风火神。一种介乎于人欲和神性之间的庄肃,叫他自肺腑地喟叹了一声。

梁佩秋再也不是年少时的梁佩秋了。

她像风筝飞高了,飞远了,他这辈子都望尘莫及了。

而这一刻的梁佩秋在想什么呢?她不担心居九会作出什么离奇的决定,于是很有闲情地想起了徐稚柳的最后一晚。

他们在乌篷船上相拥而眠,她在水波的轻送下入了梦,梦里不再是连年汛期浪潮暴涨的昌江,而是罕见地下了一场江南春雨。

伴着草长莺飞的二月天,他们携手走在堤上,鞋履沾上雨后青草的点点腥气,她嗅了嗅鼻子,他掩了掩眉头,连动作都那么合拍,一切都很刚刚好。

醒来时身边已空,她恋眷那梦,懒懒披上一件外衣走到船外,见他正拿着一根没有钩子的鱼竿垂钓。她不觉好笑,问他是不是效仿姜太公钓鱼?

他一边拥她入怀,为她扫去额上的露水,一边吻过她尚陷在梦里春光无限的面庞。

换到眼前,一切皆中——愿者上钩。

不久,观音瓷的素胎基本烧制完成,梁佩秋照例叫来御窑厂大总管和安十九,一来向他们展示成品的造型,二来让他们做观音瓷入窑前最后的检查。

雕塑瓷通常不是一次性完成的,需要多次拼接和复烧。由于内芯镂空,若要做什么手脚,一般就在素胎上。

梁佩秋解释说,这座观音瓷叫千手观音。据佛教典籍记载,千手观音菩萨的千手表示遍护众生,千眼则表示遍观世间。中原许多寺院中将千手观音作为主像供奉,常以四十二手象征千手,每一手中各有一眼。

广普方丈曾言,众生苦难和烦恼多种多样,众生需求和愿望不尽相同,因此,应有众多的无边法力和智慧去度济众生。“誓愿已,应时身千手千眼悉皆具足”,变现出如意宝珠、日精摩尼宝珠、葡萄手、甘露手、白佛手、杨柳枝手等……于是梁佩秋捏造了四十二手,据不同形手绘以不同的佛教图案,即寓意解除诸般苦难,广施百般利乐。

大总管围着观音之身环顾数遍,按照梁佩秋的指示,描摹出最终成像。此座观音瓷应有十一面四十二臂,十一面分五层排列,下三层每层三面,分别呈慈悲、寂静、嗔怒的形象,第四层现忿怒相,皆戴五花冠,面面端正,最上层佛面螺高髻,法相庄严。中央主臂合掌,下面一对手臂结禅定印,其余手臂分别如扇形展于身后,手中各持有不同的法器。上身袒露,胸前饰连珠璎珞,下身着长裙。全身衣饰繁缛,衣纹流畅,刻划细腻写实。

这个造型比例匀称,结构严谨合理,工艺细腻精湛,装饰娴熟精炼,保留完整莲座。尺寸如此高大,实属罕见。

他一一检查过手臂和主身,确定没有问题,朝安十九点了点头。安十九没有说话,梁佩秋等了一会儿,直到管家来传,窑房那头已经准备就绪,她才上前一步,询问安十九的意思。

安十九对佛教文化了解不深,不过依照他在皇家寺院和宫廷佛堂所见,总觉得这尊观音瓷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

大总管提到的每一点都合乎事实,以鉴赏过皇瓷的眼光来看,这尊观音瓷一点也不差。

可是,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他仔细地将四十二手逐一看过,摸过,甚至闻过上面残留的釉料的味道,可这些本就没有参考标准的东西如何以肉眼参透?他知道自己的检视是无用功,仍旧极有耐心地围着观音瓷看了又看。

连大总管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要劝说什么,安十九却忽然抬手打断,吩咐道:“送窑吧。”

他的决定来得太突然,所有人脸上的诧异都来不及收起,梁佩秋也一样。

安十九死死盯着她,盯着那张滴水不漏的面孔,终是一挥袖:“你最好老实一点,我说过的,他的命押在上面。”

梁佩秋笑笑,因在身侧,声音极低,只够他们二人听见。

“大不了一起死。”

窑门被砌合上了,火焰照亮狭长的龙身。

安十九看着眼前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他忽而想起几年前雪夜的初见,她喘着气奔走在大街上,赶着去见一个想见的人。那时他还不知她是女子,只不由自主地被那抹和雪一样素净的身影摄住眼球。

那样素净的、率真的女子,怎么变成了这样……恍然才觉世事残忍,触目惊心。

等待观音瓷开窑面世的那一天,安十九久违地喝醉了。不是假醉,不是装醉,而是真正的不设防地醉了。

他坐在马车里,外面是鼎沸的夜,为着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景德镇又开始了大肆庆祝。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好不热闹。

这该死的地方,一年到头庆祝不断,就不能消停点吗!安十九啐骂了一句,坐在车辕上的周元被吓得一个激灵,竖起耳朵听去,里面传来酒盅接连碰撞然后滚落的清脆声响,紧接着一声闷哼,似乎是什么重物掉在地上。

周元顾不上失礼,忙揭开帘子看去,安十九一只脚被下摆绊住,摔躺在了车里,形容十分狼狈。

酒盅就倒在手边,汩汩的清水往外流,车厢里满溢着窖藏的浓香。他应是醉大了,醉得失了智,否则不会就那样趴着,像条狗去舔淌出的酒。

周元无从为眼前这一幕做任何解读。他傻傻地看着,实在无法将这个醉鬼和当初一刀捅死郑孑的权宦联系在一起。

这时候杀他,多么易如反掌。

念头一闪而过,周元被自己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一双眼睛,人直接往后仰,险些摔下马车。他哆哆嗦嗦爬了回来,正盘算如何解释方才的行径,那醉鬼已自顾自说起了话,“我没想到,她竟如此恨我,恨不得跟我同归于尽,连那人的命也不在意了……我不在意那人,可我、我却舍不得她死。”

说实话,听多了秘密周元已经麻木了。哪怕掐头去尾他也能听出滋味,还能判断出她是谁,那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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