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周是境外边界城所有子民信奉的神明。
他一言,可得千百应。
同样。
他一伤,激起惊天盛怒。
比他地位低半寸,同时神明的家主夫人,同样。
而她赵晓倩的处境因为出去一遭,糟糕到了极点。
赵晓倩手掌撑着地板勉力坐起身,乌黑的大氅从雪白睡衣上滑落。
她黑色的长直披肩,黑白分明的眼睛泛起红,这红因为泪意不断,绵延至眼尾。
单薄纤细又破碎到是个人瞧着就会心软。
余怀周却只是草草一眼便重新垂下头。
像是不想看。
也像是她这幅样子是常态了,看了心里也掀不起半分波澜。
不闻不问的姿态摆了个十成十。
赵晓倩恼怒的握紧拳头。
一瞬后松开,软声喊他的名字,“余怀周。”
她再告诉他一遍,用哭出来的鼻音,“我真的撑不住了。”
有点装的成分在,但只是一点点。
赵晓倩的的确确快撑不住了。
单膝着地,敛眉一点点把纸团撕碎的余怀周顿住。
只是一秒,他继续。
一边撕一边反问赵晓倩,“你心里除了走,还有别的吗?”
这话冷清的厉害,没半分软和和心疼。
对她的眼泪更是不闻不问。
赵晓倩沉寂一瞬,收敛了泪意和哭腔。
冷冰冰的说:“有。”
赵晓倩声音怨毒,语气更怨毒,“你怎么不死。”
余怀周的影子在赵晓倩身后的墙壁上。
赵晓倩的影子在地板上,也在余怀周的眼底。
影子被距离较远的床头灯拉开很长,隐隐有点变形了。
余怀周看了好大会,自嘲低语,“我以为你会对我有点……”
心疼。
余怀周以为,出去一趟再回来的赵晓倩,不管多怕。
眼神里,肢体语言里,都会有对他的点点心疼。
赵晓倩是他见过的最心软的人。
清净冷静,却又能共情这世间无数的苦难。
他没说,感觉说出来也挺可笑。
这种事似乎是没心疼的必要。
他把掌心撕碎的残片丢进垃圾桶。
在赵晓倩再开口问他怎么还不死时,语气平平,“我死了,你第一个陪葬。”
“想活命,就这么待着吧。”余怀周接着撕下一个写满了‘余怀周去死’字眼的纸团,“撑不下去咬碎牙接着撑……”
赵晓倩打断,“你早料到我一定会去。”
她斩钉截铁,“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