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求索在交给顾傅一瓣莲花后继续说道:“半年后凭此去往大夏王朝清蝉郡外的何由观,届时会有一人成为你的护道人。”
姜求索至此不再多说,回到余靖桌前继续吃饺子。
余靖以心声问道:“我以后就是那人的护道人?”
“什么那人,那也是你的小师叔。”
“啊!”
余靖一脸诧异,继续以心声问道:“那这位小师叔排第几啊,我要不要给他开后门?”
姜求索气笑道:“我就两个师兄弟,你又叫我小师叔,我排第二,他能排第几?后门的话,不用开,想当年我被师父弄得多惨啊。”
“哦,太清的弟子诶,我还是有些小害怕的,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了,老是劳费小师叔,太不像活了。”
姜求索附和道:“就是,占着是玉清师伯天天为所欲为,耍什么横呐。”
“就是就是。”
“嘿嘿,回去告你的状。”
余靖顿时嘟起个嘴来,闷闷不乐。
姜求索见着一旁风月亦是闷闷不乐,开玩笑道:“余靖,你看那小子跟你有夫妇像啊。”
姜求索的声音不算大,但风月总归是听到了,对着姜求索讪讪一笑便扭回了头。
临近深夜,镇内少了一人,而画卷堂则是多了一人。
画卷堂堂主梁至明出堂入镇,守桥人岑别极目而去,就差那么一点,佛祖果然好手段。
倾刻间,画卷堂大火冲顶,僧人神秀打坐于正堂,口中正念着清心咒。带着牛儿和猪的风度正从米粒湖的方向往回走,眼中顿时一片雄雄烈火,顾不得牛和猪,猛然向福运河扎去,一阵冰寒钻皮入骨,岑别被这水声一惊,终于回过神来,正要摧动法力将风度拉回,却现自己无能为力,堂堂失传二境之人竟如此简单地被一记佛光囚禁了手脚。
风度爬上岸后直冲画卷堂,争分夺秒,连滚带爬。风度见着僧人也不管不顾,一个劲地将堂中画卷往外丢,十五年内的画卷分为一批,可他丢尽了十五年内的画卷也没能现陈以之和林鹿的本命画。
突然间他幡然醒悟,今个儿是他陈以之的生日啊,他十六了。
木梁如今一根根崩塌,风度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地往下流,一根根火种砸在他的身上,烧穿了厚重全湿的棉衣,烤烂了他黝黑的皮肤,击溃了他那支离破碎的心,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在一个时辰后,静躺在了皑皑白雪之中,像他娘一般,脸上尽是从容。
他抱着两幅画,似宝贝似的,紧紧攥手里,抱在怀里,悉心呵护着,似自己的命似的。
陈以之没有给风度葬在他爹娘身旁,前几日说好了的,他风度若是因他而死,那这辈子就别想去他爹娘那儿了,就在他祖宅陪着他,无论如何,都是如此。
陈以之最终是确定下来,风度没有记恨他陈以之接他娘来桃李巷而被杀害,他风度原来也会不听话,他风度不该是如此下场的。
果然,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恶人也不一定有恶报,这是他的亲身经历,若是他错了,那只能证明这个混账世道错了。
举办葬礼时,这次没人笑得出来,一个个人的脸上有感激、有同情、有愧疚。
从桃李巷得知,风度对于他们的子女有再造之恩,柳彰亲自为风度上香送行。风度啊风度,你这次算是风度了一回喽,风叔啊,你怎么就这么贪心呢,婶婶陪你还不够,非要给你儿子天天吃狗粮?小气了些。
陈以之将自己的本命画打开,上头有生辰八字,有一幅婴儿画像,其余的则是一些桃李开花。
坐在风度墓碑前的陈以之将其靠放在墓碑上:“你要抱那就让你多抱会儿,过两日可就抱不到喽。”
陈以之东摸西摸总算是摸到了一坛装了酒的坛子,打开后猛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今个儿再你唠唠,你知道吗,我陈以之如今身上全是铅,沉得很,当时啊我就寻思着去算上那么一卦,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少些麻烦,你知道姜求索怎么说吗?他说让你好好活着,我说这还不简单吗?他还会没事找事去送死不成?”
陈以之顿了顿,又灌了一口酒:“哪成想啊,这世上还真有你这个脑子进水的人,我是真对你五体投地,你说你,这么大的事啊,你居然一声不吭干下来了,你看看那,那梁至明,什么个东西,擅离职守算不上,那怎么能连个门都不关呢,居然让你这个凡胎肉骨溜进去了,也是,那秃驴开的门,倒也说得过去。”
陈以之已经是喝过头了,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是他陈以之的余生,最后一次怨天尤人。
林鹿间断地从铺子中购酒来,直到陈以之彻底喝趴下去。
翌日,林鹿已然消失踪迹,陈以之的将大门上锁后领着淮在和竹西来到了福运河旁,福运河旁杵立着数人,筱氏四世皆来,筱舒三代与小女筱米粒告别。
赵勉泪不洒离别间,妇人再三叮嘱赵惟要听陈以之的话,终是眼框决堤,泪流满面,可也谈不上伤心,自己的儿啊有个好前程呢。
杜鹤的爷爷没来,如今啊已经搬进桃李巷氏了,孙子杜鹤说等他回来接他回家,老头子则是回道,老人家见不得离别,明个儿别怪爷爷不去送你。
陈以之让众人先等上一等,有些儿话再说上一些,他先去办点儿小事。
杜鹤连忙从包中取出数张白纸黑字交到筱舒手中:“我爷爷不识字,筱家主能代劳给他念一下吗?”
筱舒自觉伸出手来接过:“当然,不过可能要等些时日,他才能听得到了。”
杜鹤略微一想,点了点头。
赵惟的爹娘还是那么几句话,而筱氏这边,一言不,他们都很相信筱米粒,包括她娘。
陈以之来到岑别身前,淡然道:“你失约了,那么当时答应你的事,显得是不算数的,那么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这次的事很简单,守好三座坟就行。”
岑别没有回复,只是从咫尺物中取出了一口碗,巴掌大小,瓷白色,上面有着梅花纹,递给了陈以之。
陈以之单独用一件方寸物将其装入,都这件方寸物,则是三寸天心。
待陈以之转身,岑别这才开口道:“三寸天心没用,得三寸人心。”
陈以之没有回头,只是走到了一旁的杨树下,用玉扇在那二十余字的右侧又刻了二十余字: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阑拂袖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岑别多年不见起身,今个儿也是站了起来,在杨树的左侧刻下二十余字: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至此,陈以之起身踏上长生桥,接着是筱米粒、杜鹤、赵惟,再是淮左竹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