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正好,罗敷打开窗户,伏在美人榻上,玩了一会儿九连环,因解不开而逐渐陷入暴躁。又趴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打了个哈欠,晒着太阳睡过去了。
醒来之时,云霞漫天、玉兔东升。
她长长地舒展身子,赤着脚下榻,一面用手梳理着略微卷曲的长发,一面坐到了梳妆台前,托腮而坐,睡眼惺忪。
窗外忽然有男人吟道:“睡起卷帘无一事,匀面了,没心情。①”
这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富有极具魅力的煽动性。
罗敷斜睨了一眼大开的木窗,窗外风景很好,但简直连半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她懒懒收回视线,动也没动。
铜镜之中,忽映出一只男人的手。
这只手呈古铜色,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任何一个瞧见这只手的人,都能看出这乃是个武人的手,而且是个惯常风里来雨里去晒太阳的武人。
但这武人的手中,却握着一柄只有世家公子才会把玩的玉骨绢扇,他拿着这柄玉扇的姿态,居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与潇洒。
玉扇探出,落在罗敷的额边,轻轻一撩,将她垂下的青丝撩到了耳后。
她撩起眼皮,眄着铜镜中的人影,唇角噙笑道:“原来是咱们风流倜傥、温柔多情的楚大少来了。”
来人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哼笑一声,收了折扇,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罗敷身后,道:“我才到姑苏,就听说你又做了件大事。”
罗敷告状:“红兄说我是个全自动闯祸精呢。”
“全自动”和“精”,都是罗敷单方面添油加醋。
楚留香噗嗤一声笑了,柔声道:“这说得是哪里话?我们罗大姑娘做下的事,如何能叫‘惹’呢?”
罗敷嗔道:“你的嘴巴一向都是这么甜的么?”
楚留香挑眉:“很分对象。”
这世上没人不爱听好话,罗敷也不例外。
她唇角忍不住越翘越高,道:“香帅这是来姑苏游玩?”
算算日子,这时间点也差不多就是原世界线中楚留香被李玉函柳无眉夫妇拿捏算计的时候了吧?
不过由于罗敷像泥石流一样魔改了剧情,后续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她还真不清楚。
楚留香道:“那倒不是,我此去关中,路过姑苏,听见了你和红兄的消息,来瞧瞧你们过得好不好。”
他含笑瞧了一眼罗敷。
这雪肤乌发的美人看上去比两个月前还圆润了点,想来日子过的极其舒心。
日子过的舒心的人呢,一般都喜欢没事找事。
罗敷在百花楼里百无聊赖的窝着,早心痒难耐地想出门玩去了,一听楚留香要去关中,好奇瞬间占据了她。
她立刻问道:“你去关中做什么呀?”
楚留香神色黯了黯,道:“前一阵子,我救了个漂浮在海上的姑娘。”
罗敷“嗯?”了一声,表示她很有兴趣继续往下听。
楚留香就大概把事情讲了一下。
楚留香的小船日夜漂浮在海上,那一日夜色沉重,他自海中捞起一个姑娘救上岸,原本以为死了,却没想到那姑娘还留有一口气,她骤然惊醒后断断续续地留下了遗言,请求楚留香为她报仇,而后香消玉殒。
楚留香当然会去做这件事。
从姑娘的遗言中,楚留香得知,她本是商家的姑娘,某一日突然被拍花子的给掳走,辗转数日被送上了一条船,船上起码有百来个同被掳来的少女。
就是那一日,她趁着守卫松懈,摸出屋子,却不想失足落入大海中,若无楚留香救起,她恐怕连说出遗言的机会都没有了。
罗敷疑惑道:“失足落入大海?”
在海船上的人,落入大海要么是自己不想活了,要么是被人逼着跳海的,从没听说过会有失足落入的。
楚留香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早就收敛了笑意,这使得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显示出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之色。
楚留香道:“因为她的眼睛被挖掉了。”
罗敷愣住。
楚留香接着道:“她的眼睛不仅被挖掉了,眼皮还被人用透明针线所缝起,简直就像是……从未长过眼睛这器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