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按照明朝的说法,他此时才十八岁。
这么算来,刘冠清比路远还大两岁,不过他自小受父亲庇护,虽然武艺不错,却无太多世事历练。
此刻,家人遭难,自己也身负重伤,双眼通红的他像一只落败的斗鸡,虽然不屈,却很虚弱。
至于刘婉儿,算来比长平还大三个月,看起来更像个孩子,柔弱可怜。
几个月前的经历好容易渐渐淡去,却又突遭亲人离世,眼睛里只有无助和悲戚。
连唯一可以商议的张三通也不在,看着众人,路远忽然觉得肩上担子很重,却也豪气陡增。
“这里不宜久留,当下之计我等可以分两步走:
第一步,找一个安全的隐身之所,大家安顿下来。
我和姚刘两位哥哥尽快养伤,有劳伯远和仲远兄与小山一起打探消息。
皇上虽已归天,但太子和两位殿下,以及小公主的情况还不知晓。
第二步,我们要计划去应天府。
闯贼是从南北两个方向围攻京城,所以南下的路也未必安全,须谋划一个更妥当的方式。”
很自然地,路远成了这群人的脑。
众人点头称是。说起藏身之地,刘冠清想到一个去处,就是秦管家的老家,距这里约五十里,在宛平县的一个山坳里,叫秦家村。
平时那里少有人至,每年秋猎,他都会随着父亲在那一带山林中狩猎,晚上就在秦家老宅歇息。
简单判断了一下,路远觉得可行。
平原之地,很难不被大顺军现,号称数十万的军队,估计能把京城周边像蝗虫一样扫一遍。
秦家村距离虽有些远,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商议已定,一行人上路了。
昨日大顺军的目标是刘家庄院,对于周边的庄户人家并无骚扰,可巧替刘家喂马的张老三赶着马匹躲过一劫。
众人因此得以骑马上路。出城时的马车换了长平公主入内,她怜婉儿愁苦,不顾齐公公的反对,坚持让婉儿也上了马车。
跟着长平的三名宫女被伯远带着的几个亲随一人抱着一个,上马而行。
这时候也没人顾得上男女之防了,保命是最重要的。
小山和皮糙肉厚的姚千仞一人照顾一个,路远和刘冠清,近乎被绑在马上。
这时的北京城外,到处是不同藩属的农民军。
虽然李自成在西安重整军制,但一路打到北京城,已经收编了很多官军,同时大量流民也跟着大顺军的队伍,在他们看来,灾荒之年,跟着闯王就能活命。
对此,李自成和刘宗敏等人多少有些无奈。
他们的根本就是百姓,总不能一边宣称“迎来闯王不纳粮”,一边丢下百姓不管的。
崇祯十七年的北方,除了周遇吉死守宁武关,已经没有一支大明军队不是望风而降。
以至于攻下北京的大顺军,主力部队其实不过十余万,其它的全是降卒和流民。
穿梭于这样的部队之间,路远等人并没有遇到危险。
酉时过半,众人顺利到达了秦家村所在的山坳南口。
这里人烟稀少,两山夹着的狭长山坳里没有官道,只有一条村民自己用脚走出来的碎石路。
马车已无法通过,长平和婉儿也只能下了车,由齐公公和仲远一人牵着一匹马,载着二女前行。
到了秦家村,天色已晚。秦管家的二儿子,一个叫秦通的小伙子,哭着迎了出来。
兄弟四人,只有他被留下看家,其他三人都和爹爹一起在刘家做事,死于昨日的屠戮。
村子不大,一共不到三十户人家,秦管家的老屋就是最好的房子了。
不过山里石材多,所以房子虽然简陋,却都很坚实。
乡亲们平时多蒙老秦一家照顾,听说有人来避难,纷纷过来询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有的拿来家里打的野味,有的搬来自家的被褥。
乡野之人的朴实,让平时从没经历过的长平和婉儿都甚为感动。
大家就此安顿下来。夜色里的远处山林,偶尔传来了虎啸狼嚎。
这一刻,凶兽似乎也不如屠戮了刘家的同类可怕,所以众人都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