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安敢如此!”
撕心裂肺的吼声,直接传到了屋外,吓了守在门口的鸳鸯一跳。
“咳咳咳”,贾敬吼了一声后,身形晃了几下,脸色苍白,无力的坐倒在椅子上,轻声咳嗽起来。
贾母上前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无奈道:“知道你身体不好,本意不想告诉你,但……此事相当棘手,我若不说,怕是要出大事。”
摆摆手,贾敬喘息道:“婶娘不必自责……那孽障如此无法无天,今日若婶娘不与我说,他日保不准会惹出多大的祸事出来。”
缓了一会,贾敬双目紧闭,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让蓉哥儿跟我走吧。”
“什么?”贾母初时未听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下,才明白了过来。
“不……不必如此吧……说不定……是瓒哥儿久未有家人陪伴,又在那等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有些过激,待他回来,有妻子姊妹在旁,慢慢缓过来呢。”
贾敬摇摇头,悲痛道:“人之心性,变了就是变了,断没有回到过去一说,此等丑事,若不让他将火气泄出来,谁也预料不到他能干出些什么事出来,让蓉哥儿跟我走,好歹……长房……不至于断了香火。”
后面几字,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往外挤。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贾母长吁短叹。
贾敬目光放空,望向贾家祠堂方向,似怀念似反思道:“当年,我与父亲叔叔忙于外事,对他疏于管教,这才使得他荒唐至此,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我命中当有此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想起自己荒唐程度丝毫不逊色于贾珍的大儿子,贾母不禁有些脸红。
好在,还有个贾政,虽说才能平庸,但也称得上心性正直,能替她挽尊一些。
在贾敬长吁短叹后,贾母忽然想起,先前贾瓒曾要求让秦可卿回秦家居住,自己则自作主张的把她安排到了西府这边。
若贾瓒真的如贾敬说的那般,会不会连带记恨上自己。
越想越是心慌,贾母逐渐握紧了手里的手巾。
以她的辈分地位,自然不用担心贾瓒会对她不利,她主要担心的是,贾瓒拿她没办法,会将怒火撒在她的子孙身上。
她年纪已经大了,又能有几年可活。
她还在的时候,有她压着,贾瓒固然不敢乱来,但她死了之后呢。
没了她的照拂,就荣国府这帮人,还不任他搓扁捏圆。
“不行,得想想办法”,贾母心中暗道。
由不得她不慎重,没见连贾敬都要避其锋芒。
如此年轻,还凭自己的本事封爵,连带着状元光环加身,整个贾家,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压制住贾瓒。
就连贾母也不能。
……
祷告先祖的规模极其盛大,贾家在神都的八房子弟基本上全来了。
祭祀过后,便大开宴席,庆贺贾家拥有了第三个爵位。
四大家族及诸多过去与贾家亲近的老亲,或是有族中子弟亲自道贺,或是派了人过来,场面倒也算得上宾客盈门。
但,与贾家走的最近,向来被视为是贾家铁杆的王家,并没有族中子弟到来,只有个管家带着礼物上门。
这让王夫人相当的尴尬。
她哥哥王子腾京营节度使的位子,还是借助贾家的力量给推上去的。
王家此举,有些忘恩负义的意味在。
其余到来的宾客看在眼中,各有心思。
贾母对此有些生气,在宴席上当着众人不好作,只是得空时便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王夫人,使其感到无地自容。
但贾敬貌似毫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
待宴席结束后,便以自己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为由,让贾蓉去他榻前奉孝。
贾珍装作看不见自己儿子求救的目光,连个屁都不敢放。
待来人都散去之后,贾母随便找了个理由,在自己身边找了个模样俏丽的丫鬟,送到了秦可卿身边。
又亲自跑到秦可卿院子,说了很多亲近的话,搞的秦可卿莫名其妙。
夜里,等贾母离去了之后,就剩下了秦可卿自己,她又拿出贾瓒给她画的画,芊柔的玉指在画纸上拂过,眉眼间柔情似水。
“效仿先祖建功立业,你也达成了,夫君,你何时才能归来,难道,真的要我苦等三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