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什么,没看见墙上贴着禁止喧哗的标志吗?”另一道喝斥声响起,旋即门外一片寂静。
姜英扑哧一笑,眼角泛出几道褶子,她促狭道,“幸好他跟着我家老田学习时,不会冒傻气。”
沈江秋下意识反驳,“他不傻。”
姜英瞅着她耿直且不赞同的可爱表情,乐了,“行行行,不傻。”顿了顿,她低声征求意见,“要让文晖进来陪产吗?”
这年头生孩子丈夫是可以进产房的。
她作为主任,当然能拍板。
沈江秋眼中骤然迸出惊喜的光芒,不等她回答,弹幕出现了。
[达咩,千万千万不要带老公进产房。]
[为什么?我觉得老公陪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老婆的紧张情绪啊,而且会增强责任意识。]
[可拉倒吧,相对女人怀孕生产时的义无反顾,男人的勇气差的远嘞,有晕血症的直接在产房里晕倒,据不完全统计,患上性冷淡的占一半。]
沈江秋:“……”
陪产而已,居然有这么多讲究。
算了,生孩子的过程还是别让文晖进来体验了,要是真留下了心理阴影才叫得不偿失。
“不要。”
姜英煞有介事地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她家老头当年也陪产了,一句话总结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江秋悄悄地松了口气。
门外,周文晖坐在椅子上,手肘抵在两膝盖上,双手紧握成拳,时不时瞥一眼手术室。
他收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了,衣服上还沾着一些机油的污渍,后背被汗浸湿,极其狼狈。
“别担心,进去的时候,姜主任说情况好着呢。”方婶子这会儿没那么着急了,“你媳妇没遭什么罪。”
周文晖狼狈归狼狈,但身姿依旧挺拔刚毅,他先谢过方婶子的恩情,旋即打听细节,“来通知消息的人没说清楚,婶儿,江秋怎么莫名其妙早产了呢?”
方婶八卦归八卦、碎嘴归碎嘴,但……还没到当事人面前嚼舌头的经验啊。
她老脸皱起来。
“婶儿,你照实说,让我心里好有个底。”
方婶犹豫半晌,也没添油加醋,“你妈那人,这次的确有些过分了。”
“没完没了逼着江秋给房,说的话尖酸刻薄还让你们离婚。”
“文晖啊,听婶子一句劝,江秋是个好女人,可不能让她寒了心。”
她说的这些,和周文晖猜测的差不多,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眼里浮出一丝湿润的水汽。
从记事起,周文晖就知道妈妈偏心了,但那时家里条件不好不坏,再怎么偏心,也就是少吃一颗糖、少吃一个蛋。
在心底深处,他始终憧憬着偏心的母爱。
可没有,从来没有。
有一点他觉得很可笑:只要他稍微有心灰意冷的苗头,妈妈就能察觉到,并及时给他一点点甜头。
这些年啊,他就是在一巴掌、一颗枣的反复中长大的。
他无法摆脱,无法斩断,也无法远离。
“婶子,我不会。”
周文晖深吸一口气,把泪意压下,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会给她一个交代。”
产房内的沈江秋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精力胡思乱想了。
下半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令她恨不得昏过去,可偏偏姜英还在不停让她使劲,“继续用力。”
就在那股痛感到达顶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出了嚎啕的叫声。
“加把劲,头出来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只是稍稍有些弱,姜英熟练地剪了脐带,仔细检查后,对着沈江秋开口,“女孩,四斤六两,得送暖箱去观察两天。”
沈江秋汗水湿了一层又一层,此刻她瞳孔没什么焦距地盯着天花板,听到暖箱,她像是受了刺激,“不。”
她的孩子,就是在暖箱里被人抱错的。
姜英解释道,“孩子很好,有点虚弱,送暖箱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别害怕。”
“不。”沈江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固执,“我不想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生怕师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她小心翼翼添了一句,“万一被抱错了,怎么办?”
[秋秋居然未卜先知,她的孩子的确会被抱错哦。]
[家人们,我实在想不明白,喜乐都没进暖箱,她俩到底咋抱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