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茵和琼衣一直说南荞美。南荞如今的这张脸,的确是属于桃花眼樱桃嘴可甜可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类型,画个浓妆就是妩媚妖娆祸国殃民的妖姬,素面朝天就是出水芙蓉濯清涟而不妖的神女。
也怪不得面纱掉的时候,行人都挪不开眼。令她常常感慨甚至嫉妒自己现在这副皮囊,还有种她鸠占鹊巢的罪恶感。
对面的公主生得偏长脸凌厉英气些,而她就是鹅蛋脸更娇柔些,美人各有各的美。她觉得什么第一不第一,其实也难说,毕竟各花入各眼。
其实美人与美人就如同英雄与英雄一样,也能惺惺相惜的,前提是,不是情敌。明显公主殿下看着南荞时,第一反应也是睁大了眼。但是,不幸的是,她们是情敌。
“白惑,她是谁?!”“金牡丹”愣神过后,双手叉腰,端着盛气凌人的姿态大声道。
“公主殿下。”白惑微微颔了颔,算是礼节,面无表情不卑不亢道,“这是醉浮生的女主人,微臣的未婚妻,她叫南荞。”
说罢,他转头看向南荞,方才还冷峻的面容上端了些笑意,口吻也柔和了许多:“荞荞,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玉琮公主。”
荞、荞荞?南荞眉毛在抖,他叫的什么玩意儿,肉麻死人了。他也没这么叫过她啊。算了,公主当前,她忍了。
“啊,原来是公主殿下,久仰久仰!”她不知要如何行礼,琼衣她们已经跪下了,那她要不要跪?按理说,公主是金枝玉叶,她一介平民,这个封建社会里,她似乎得跪。但是,白惑根本就没行礼,南荞当即决定,跟着白惑混。
她考虑的,正是别人想抓的把柄。果然,公主随行的两男两女四名随从中的一个年长的宫婢横眉竖眼,怒喝道:“大胆,见到公主为何不跪?!”
南荞簌簌一惊,真要跪?她有些忐忑地看向白惑。
白惑神色从容,看见了她的不安,伸手过去牵住了她的手捏了捏,转而看向那盛气凌人的宫婢冷冷道:“舒嬷嬷好大的威风。自有太息宫以来,吾师尊便只上跪皇天下跪厚土,而我承陛下恩典,也只需浅跪帝后。南荞身为师尊亲选的圣女,我将来的妻子,身份自然在我之上,你什么身份敢命令她下跪?!”
那个被称作舒嬷嬷的宫婢被白惑这么一怼,哑口无言,望了一眼玉琮公主。
然而白惑并不作罢,依旧凛然道:“反倒是你们几个奴才,来我太息宫,见到本尊居然也不下跪行礼,你们这样没规没矩的奴才,岂不是拂了公主的颜面,丢了皇家的脸!”
白惑那双眼冰凉地看过去,那舒嬷嬷顿时锋芒在背,吓得两腿一颤,便跪了下去,其余三名宫人见状也慌张地伏倒在地,舒嬷嬷声音都在抖:“少尊请恕罪!”
她怎能不怕,当年她与公主一道被掳至蚩神山,她亲眼看着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少尊,黑白袍,双眼赤红,长剑一挥,砍下了山中半数妖灵的头颅,血染红了蚩神山的大地;而他妖身一现,另外的半数妖灵越加凄惨,不是四分五裂便是被他吞入腹中!那情景,令人永生难忘!
然而,自家公主却因此而爱他入了骨!
南荞还是头一回见到白惑如此端架子训人的场面,之前听琼衣绾茵说他真起火来,“小心少尊剥了你的皮”,她还不信,毕竟没见过,现在信了。光看他的脸,就觉得要冰冻三尺,更别说他浑身那骇人的气场与威仪,怪不得方才狐假虎威的那几个公主随从吓得都抖了。
他在为她出头,想到此,南荞心头甜滋滋的。
玉琮公主涨得满脸通红,方才的气势顿时熄灭了,生生憋出两窝眼泪来,楚楚可怜道:“白惑哥哥,人家一个多月没见你了,一回王城,连父皇都没去见就跑来找你,你、你还欺负我……”
南荞听着这一声“白惑哥哥”,叫得煞是婉转柔弱,惹人心疼,成功地……激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白惑握着她的手明显紧了紧:“公主殿下,你还是尽快回宫去拜见陛下,否则言官又要参你不遵礼法,让陛下为难。”
当朝有几位刚正不阿的言官,平日里专门盯着朝中重臣皇族子弟的一言一行,稍有不妥,便参上一本。
玉琮一听言官,倒是脸色一变,她也烦那些老头,只得端了更大的委屈,跺了一脚道:“白惑哥哥你欺负人!”
随后带着满腔的哭哭啼啼跑了。
几名宫婢一骨碌跑起来,也跟着跑了。
等他们跑没了人影,白惑握紧南荞的手稍稍放松了下来,转脸,那一脸的冰霜刹那就融化了,反倒端上几许担忧:“怎么样,没吓到你吧?”
南荞噗呲一笑,故意酸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白惑眉稍微微一挑,又把她拉进怀里道:“我没有妹妹,也只会怜惜眼前这一位。来,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
“刚才被打断的呢。”说罢,他闭上眼脸已俯下来。
这回南荞可不让他得逞,面红耳赤地一把推开,转身跑了,叫上了绾茵与琼衣:“绾茵琼衣,给我回去补补妆!”
白惑嘴角带着一丝笑,眼里满是宠意地看着她离开,然转身向门口走去时,眼里的笑意瞬间敛尽了,南荞将要面对的,岂止是一个玉琮,纵然他心无旁骛,也难防他人暗箭伤人。他得更加仔细地保护她。
这厢,玉琮公主从太息宫里气急败坏地跑出来,在马车里大脾气,砸了一车的杯盏与提篮。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这么一个贱蹄子,敢跟本宫抢白惑!本宫原以为什么白惑的娃娃亲不过是无稽之谈,是太息老头圈着白惑不让他成亲的借口,没想到真让他找了这么一个狐狸精把白惑给迷惑住了!光天化日的,他们还如此不知廉耻地……哼!”此刻,玉琮的表情从方才那个楚楚可怜、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满目狠辣的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