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建文特意了解了一下,“省大稳了。”
邹云清哦了一声,“那杨秀文有得得瑟了。”突又想到什么,“你怎么查到的?我今天也没听杨秀文说起。”
铁建文咳了声,“我打电话去教育局问的。”
邹云清疑惑的看他一眼,“建文,你什么时候好心过问这些小事了。”
铁建文说,“我不也关心儿子的分数嘛。所以打电话时,旁边的老丁的儿子不是实验班吗,我就顺嘴问了句。”
邹云清盯了他一眼,“所以你是知道儿子高考分数的,对不对?”
铁建文嗯了声,点点头。
邹云清气结,怒瞪他,“不知道我着急啊,不知道我茶不思饭不香啊,你就这么看我而无动于衷。铁建文,你变了。”
铁建文还没反应不过来,铁伟宁在一旁笑喷了,“爸,我妈这是戏精上身了。”
铁建文忙安抚,“没那回事,这不是正想告诉你吗?那你还听不听?”
邹云清斩钉截铁的说,“听呀,干嘛不听。”一副危坐聆听的小学生。
铁建文从旁边的包里,取出张纸,上面是抄录的各科成绩。邹云清大概浏览了一下,几乎满分,总分高达七百之多。
邹云清惊呼,差点往后倒,被铁建文抓住才没狼狈失态。
“真的?”她不可置信的问丈夫。
铁建文看了眼淡定的儿子,“你应该问我们儿子。”
邹云清哦哦两声,“对对对,还是儿子够镇定。”下一刻,她拖着拖鞋就往外走。
铁建文追问,“吃饭呢?干嘛去?”
邹云清头也不回的说,“告诉爸妈一声。”人影已消失在门口。
铁建文失笑,见儿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吃着饭,和他的年龄不符合。
“伟宁这分数往北市去上大学也不是不可以,不改了吗?”
铁伟宁摇摇头,“广市也挺好,毕业之后如果可以,我还想出国留学。毕竟建筑这块,欧美现在还挺有话语权的。”
铁建文看着志得意满的儿子,没有再说什么。
铁伟宁考了高分的消息几天后才爆出,而其它几家,陈家,方家,钟家,雷家是一早被学校通知的。基本上都不差。
但是对杨秀文和雷世章就差得多了。儿子比不上陈澄,陈澄考了六百五十八;儿子也比不上钟正宽,钟正宽考了六百八十七;儿子还比不过方博和肖乐乐,两人分别考了六百一十八和六零九。多少有安慰的是,铁家那小子分数没出。估计是太差了,连老师也不愿公布。
但是杨秀文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儿子在老虎街都是好学生,成绩名列前茅。每天学习到很晚,周末也在家温书,看有关学习的课外书。和米家巷那几家孩子,不知刻苦多少倍,不知用心有多深。可是就是这样用心良苦的儿子,却没考过普普通通的方博。看见钱素芬那张笑成一团的大脸,她恨不得拍个锅盖上去。
最气愤的是钱素芬跑到卤菜店告之天下,还顺便问候了雷若鸿的成绩。她就是知道钱素芬没憋好屁,几欲抓个肘子往她胸口扔,叫她奶大胸大脸大嘴大。
要不是她妹妹紧紧拉住她,她真破口大骂。她妹妹是担心她得罪顾客。本来生意就一般,和顾客对着干,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自从几年前亲手送弟弟进了监狱,她就成杨家的公敌。她妈更是隔三差五的到卤菜店“讲经”,让她本来就出名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她容易吗?她捞着什么了?是她逼着杨秀裕来抢钱的吗?怎么到最后骂名让她来背,她有什么错?为什么她就那么难。
事情在她低头后和解。杨秀文她妈让其交出卤菜方子,她还认她这女儿。杨秀文知道丈夫肯定不愿意,那是从别人口中辛苦套来的,那是现在安身立命的武器,谁也不能抢去。可是杨母并不气馁,她跑去雷世章单位宣扬。雷世章铁青着脸,然后宣布和杨家一刀两断。在这事上两家是两败俱伤。
杨母哪肯那么轻易放过送儿子进局子的人,还不是照样将小女儿塞进卤菜店。明为帮忙实为监视。
杨秀文无比后悔追回那笔巨款,如果重来她一定不去追,就让杨秀裕继续抢继续抢继续抢,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把自己送进局子,这是最好的结局。她就当这些年的抚养当喂狗了。
可不就是喂狗了吗?看看自己的亲生母亲,不逼疯女儿不罢休,不捅死女儿不放手。她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么?她都觉得这些年,她活着吗?为谁活。
她的小家在这次动荡中差点保不住。本来丈夫呆在后勤科就心猿意马的,这次扬名差点卷铺盖走了。丈夫和她的关系也岌岌可危,只有儿子还维系着这个家。
可儿子的高考分数一宣布,在她的心里无疑砸了个窟窿眼。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一直是她精神支柱的儿子,狠狠的扇了她。这让她如何在米家巷生活下去。从前她滔滔不绝她儿子如何如何好的时光,现在正疯狂的嘲笑她,嘲笑她的浅薄她的愚蠢。是啊,她不就是愚蠢吗?她愚蠢的相信她聪明才智的儿子,会让她在米家巷骄傲的活着。
杨秀文绝对相信儿子的实力。那份努力坚持不懈,那份水滴石穿不服输的精神,始终相信她儿子一定出人头地,一定成为附中的骄傲。
她甚至跑去学校质问,为什么平时考试都名列前茅,为什么高考成绩这么低。她认定批错了卷子,甚至要求调卷,全然不顾儿子水墨般尴尬的脸。老师也无奈,这样一名优秀生挥失常,确实出人意料。家长无法接受,学校也难以接受。
这种耻辱在铁家小子考了高分,还是考七百高分之后,更加深刻更加泛滥。她无比狼狈,史无前例的惨败。从小在她眼中黑炭小豆丁,顽劣淘气的小鬼,无法和自家温文尔雅的儿子相提并论的小屁孩。却从此一跃九重天,身后都是仰视他的人。
她深深的懊悔,当初安安静静的过小日子,不好吗?干嘛要强掐尖,干嘛比拼幸福。而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一泡气泡,炫烂却易破,不用捅,自己就先破了。
时光如此匆匆,如果能够回到她大声宣扬她宝贝儿子多么聪慧多么能干的那些天,她会狠狠抽自己嘴巴。让你炫耀让你得瑟!
548分在省内上大学是挺不错的。可一旦和米家巷那几家一比,优势立马被比了下去。陈澄去了北市念大学,专业汉语言。钟正宽去了沪市,学物理工程。连平时最不看好的铁家那小子上的也是名牌大学。只有自家儿子,上最普通的大学。别家父母聊天都是孩子在哪怎么怎么样,她儿子离家近,她就没要求儿子住校。这天天见面,有什么好聊的,还不如多挣钱。儿子的学费还没着落呢。
杨秀文怎么觉得日子越过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