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婆婆取包裹急着给四姑子送去,这片布不小心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确实看到了,却故意装不知道。
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等婆婆回头看见就捡了。没想到先被两个儿子捡去了,还成了抢夺的玩具。
她也不好说什么的,回头对着两个儿子,一人头顶轻飘飘赏了一巴掌。
“让你们随便乱动你们四姑的东西!一片破布也值当那么抢……没出息!”
乔满仓听出她在指桑骂槐,一阵气大。
但想到老娘和四妹就在隔壁,他也不便作。只能狠狠瞪一眼母子三人,握着和离书走出去。
到了他娘那屋,才知道四妹人又不好了。乔老太忧心忡忡捉住乔巧的手,跌坐床边,一脸的疲惫。
乔满仓见小包裹就放在木桌子上,略微踌躇,趁乔老太不注意,走过去悄悄把揉成一团的和离书塞了进去。
他是极少做这种事的,心下很不得劲。
转身看向死人一般直挺挺躺着的四妹,焦虑中又新添一分愧疚。
缓步过去,站在乔老太身边。原想安慰他娘几句,奈何嘴笨,嗫嚅半晌没说出来。
乔老太心浮气躁,忍不住飞他一个眼刀子。
“好生把你媳妇管管!故意纵着两个孩子吵吵闹闹,真当老娘腾不出空治她?”
乔满仓呐呐:“娘,那两个混小子……她不是故意的。”
“这个家,目前还是我和你爹说了算!”
乔老太冷着一张脸:“娘知道她不高兴你四妹住回来。但是,你爹都话了,她再不服,也得给老娘憋着!”
“娘,三翠那个人,就是一张嘴巴,她其实心里没什么的……”
同样嫌弃妻子势利,但对外,乔满仓还是尽力维护着对方。
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和他同床共枕,为他生育了两个孩子的女人。
乔老太赏他两颗白眼,很想训斥回去,念着气息奄奄的闺女,又彻底没了力气。
正相顾无言,院子里传来阵阵响动。
下一刻,乔满囤逮住一个花白头花白胡子老头的袖子,生拉活扯地拖了进来。
那老头衣裳乱了,髻跑歪了,气喘吁吁,吹胡子瞪眼睛。
“你这臭小子!哪有你这般请大夫的?老夫的半条命,都被你拖没了!”
乔满囤一脸焦急惶恐:“张爷爷对不住……可是我四姐她……”
“还不快放手?”
张郎中没好气呵斥。
乔老太和乔满仓连忙上前,从二愣子手中把人解救出来。
乔老太二话不说,从身上摸出十个铜板,一把塞到张郎中手里:
“张郎中,您快来看看我闺女……她……她快要不行了!”
一扁嘴,哭音又带了出来。
见了预付诊金,张郎中面色和缓许多。再听听乔老太张口,不免又吓一跳。
人不行了?
人不行了找他也没用啊!
他就是个行脚郎中。
整理一下自己,乔家人簇拥着他坐到床跟前。
打量一眼床上瘦成一把排骨,双目紧闭,面泛青白色的女子,张郎中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的细汗。
这些年世道不太平,天灾人祸地,老百姓过得苦,都面黄肌瘦。
可像眼前女子如此形销骨立,宛如活生生的骷髅架子,他还真是头一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