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这世上没有比我更命苦的人了,如今才知道,她比我还苦。顾亭匀啊,这究竟是你的报应,还是我的报应”
她操起来枕头旁边小茶几上的药碗便狠狠地砸了出去,那一下用了极大的力气,药碗嗖地一声飞了出去,直直地砸中了顾亭匀的脑门,顿时鲜血喷涌
顾亭匀踉跄站定,额上生疼,温热的血顺着脸往下流。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素日里的文采斐然此时全然记不起来了,只能重复着说“我该死,是我该死”
兰娘平静地说“滚出去。”
顾亭匀没有走,她再次重复并提高声音“滚出去”
没等顾亭匀做出来反应,兰娘忽然就从床上爬下去,没命地抓住他的胳膊就咬了起来,顾亭匀忙着要把她扶起来,弄得旁边桌子凳子都在响动。
秋杏等人立即进来了,瞧见这一幕都吓得不行,赶紧帮助把兰娘往地上扶。
“姨娘,这地上冷的很,您如今的身子可不能受冷呀”
兰娘声嘶力竭地喊“滚出去顾亭匀你给我滚出去”
最终,顾亭匀不得已只能先出去了,秋杏又劝了半晌,兰娘才算稍微平静了下来,她并未哭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亭匀站在外头额上盖着一块纱布,神色如覆盖了冰霜一般。
他站了许久,等秋杏出来才抬眼看她。
秋杏道“大人,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奴婢一定照顾好兰姨娘。”
顾亭匀自然不放心,着人半个时辰便去禀告一番兰娘的状况,而后便去了书房,他坐在书房紧闭眼睛调整呼吸,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如今许多事情,他都要提前了。
兰娘没有像秋杏他们所认为的那般会闹,她睡了一会便道“秋杏,你去厨房给我煮一碗红糖姜茶,我想喝。”
秋杏赶紧地去了,让金珠守着,金珠才进来没一会儿,兰娘又道“我想睡觉,金珠,你身上的熏香我闻不习惯,你在门外守着吧,若是不放心,你半个时辰进来看我一次。”
金珠有些尴尬,她身上的确是有些熏香,可之前兰娘也未曾说过什么呀,金珠只得到门口去守着。
眼看着门被带上,兰娘什么都没说,她转头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块金子,便往喉咙里塞了进去
那是顾亭匀送她的金子。
她想,若是这样能死了,也能追的上孩儿的脚步吧
自小没有父母,那种痛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跟了孩子去,也省的生生受这剜心之痛啊
那金子不大不小,吞下去也是十分困难,兰娘对着里侧躺着,一边流着泪一边颤抖着往下吞。
才吞下去的那一刻,顾亭匀进来了。
他去了书房之后心神不宁,总觉得不安,等过来瞧见兰娘屋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立即怒了“怎的无人看守”
金珠赶紧跪下“大人,秋杏姐姐去煮茶了,兰姨娘说奴婢身上的熏香她不喜欢故而叫奴婢在外头守着。”
顾亭匀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兰娘,心中都是疑虑“素日里都不曾嫌弃,如今倒是嫌弃了”
正在这个时候,秋杏回来了,顾亭匀打量了下这屋子,忽然就上前硬把兰娘抱在怀里,他强行地掰开她的嘴,却瞧见她嘴里没有什么异样,可那面色分明苍白带着汗,像是方才用了什么力气,而她眼神也怪异的很。
顾亭匀心中异动,想也不想便立即拍兰娘的后背,强行要她身子倾斜着“你方才吃了什么吐出来”
见顾亭匀这样粗暴,秋杏与金珠正要劝,便瞧见兰娘真的干呕起来。
那金子才吞下去,尚还没有完全咽到肠胃中,被顾亭匀猛地拍了几下后背,竟然真的吐了出来
瞧见兰娘吐出来的一滩药汁夹杂着一块金子时,顾亭匀心中又惊又痛,而秋杏与金珠瞪大眼睛都被吓坏了。
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兰娘竟然就偷偷吞了金子啊
若是顾亭匀没有及时现,她只怕真的死在了这一回。
兰娘剧烈咳了好一会儿,被这么一折腾,她倒是笑了起来“你有本事拦了我这一次,试试下一次能不能拦得住。”
她坐在他怀里,仰头冲他笑,满头黑散下来,莹润的面庞上都是坚决。
“顾亭匀,我要你看着我死。”
怀里的女人柔弱纤瘦,肌肤如雪,眉眼中都带着笑,她像是风雨中一束飘摇的花,美得令人恍惚,可却随时要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