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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058時裝大佬(第2页)

鄭仲夔起身作揖,二人連忙回禮,礙於費元祿在場,也不便過多交流。

費如飴還在犯渾,扯著自己的衣服說:「祖父,此服色彩絢麗,染色都貴得很呢,尋常染坊都做不出來。你若多看孫兒穿幾天,定然就覺得順眼了。」

費元祿難忍怒火,低吼道:「混帳東西,這黃色紫色,是你能穿的嗎?」

費如飴輕搖摺扇,笑著說:「天高皇帝遠,官府都不管的,祖父就不用操心了。」

「還有,」費元祿指著孫子的腦袋,「你這髮簪怎麼回事?別的不學,竟學婦人裝扮!」

費如飴解釋說:「祖父誤會了,此非婦人裝扮,乃蘇州時髦之裝扮也。」

時尚,指流行風尚。

時髦,指銳才俊。

費元祿憋不住火,厲聲咆哮:「蘇州,妖孽之地!」

費如飴嘀咕道:「祖父書房的鐘表,似也是蘇州所產。」

「閉嘴!」

費元祿呼吸急促,好歹沒有當場氣死。

趙瀚眺望窗外,抿嘴憋笑。

鄭仲夔低頭看雜誌,他已經看到第二版塊「遼東論」。

「遼東論」屬於專欄系列文章,作者署名「遼東匹夫」。第一期不講大道理,只介紹遼東韃子的由來,從李成梁攻打王杲開始,逐條駁斥努爾哈赤的「七大恨」。

鄭仲夔跟大部分明人一樣,並不清楚遼東韃子的來歷,讀完這篇文章總算有了清晰脈絡。

他想結交「遼東匹夫」!

「嗙!」

卻是費元祿忍不住動手,一個盤子砸出,竟把孫子的額頭砸破,然後盤子撞牆四分五裂。

費如飴去摸額頭,發現已經流血,頓時驚呼:「要破相了!」

費元祿大吼:「滾回家去閉門思過!」

費如飴飛快跑出雅間,卻不是回家思過,而是找大夫治傷,害怕漂亮額頭留下疤痕。

費元祿余怒未消,指著趙瀚:「你區區一童生,安敢自稱趙子?」

趙瀚一臉無辜,回答道:「山長,學生並未自稱趙子,文章的署名是趙子曰。」

「有何區別?」費元祿質問。

趙瀚解釋說:「若署名趙子,便是僭越聖賢。若署名趙子曰,則是思慕聖賢。學生本姓趙,子曰出自《論語》,兩者連在一起,表明學生以《論語》為尊,時刻牢記孔夫子之言。」

費元祿氣得發笑:「強詞奪理,好個牙尖嘴利的童生。那你且說說,為何違背儒家綱常,寫什麼『天下之人,生而平等』?」

「文章里已經講得很明白,既然山長還要問,恐怕書院的諸多同學也有疑問,」趙瀚面帶賊笑,「不如這樣,學生把《鵝湖旬刊》帶去書院,讓同學們都看看,有什麼疑問也記下來。咱們約個日子,學生前往含珠山,接受諸多先生和同學的質詢。」

正在看雜誌的鄭仲夔,突然抬頭望著趙瀚,心想這小子的膽兒可真肥。

這是要舌戰群儒,把思想傳到含珠山,把雜誌也賣到含珠山,順便再闖出偌大的名聲。

費元祿似乎想起什麼,憤怒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微笑:「好膽,我便成全你,就看你是否受得住!」

「三日之後如何?」趙瀚選定日期。

「可以,」費元祿再次提醒,「無論辯論是勝是負,你都免不了千夫所指,成為眾矢之的。你可清楚?」

趙瀚拱手道:「固所願也。」

明代中晚期,不怕離經叛道。

在千夫所指的同時,也會有無數人仰慕,王艮、李贄當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李贄被捕入獄,宣傳銳思想只是由頭,真正原因有三個:

第一,李贄寫文章攻擊耿定向。他曾在耿家的私塾做老師,而且是被耿定理邀請的,也不知如何就跟耿家鬧翻了。

第二,馮應京是李贄的粉絲,粉絲數次求見偶像,李贄都不願意見他,只因此人的名聲不好。從此,馮應京懷恨在心,從迷弟轉化為黑粉。

第三,李贄晚年跟利瑪竇走得很近,吸收了大量基督教思想,因此跟許多士人鬧得很僵。

於是,耿定向的門生,馮應京,東林黨(當時還未結黨),三方聯合起來迫害李贄入獄。

即便如此,萬曆皇帝也沒想拿他怎樣,只是下令把李贄押解回鄉。李贄不願回老家丟臉,又因年老多病,怕在押回福建的途中病死,乾脆直接在獄中自殺了。

有李贄的前車之鑑,趙瀚儘量不搞定點攻擊,開地圖炮都比得罪小人更安全。

卻說費元祿離開酒樓,已然怒火全消,高高興興前往縣城迎接大佬。他要借著這次機會,為含珠書院揚名立萬,給那位大佬留下深刻印象。

在費元祿眼中,辯論的勝負無所謂,趙瀚也只是個工具人。

對趙瀚而言,費元祿同樣是工具人。

互相利用,只為揚名,誰管他禮教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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