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陽光鋪在這片廣袤的大地?,每個人都沐浴著陽光,禁不住竊竊私語。
「這祭祀壇還從未對外?開放過?,不知大祭司今日是想做什麼?」
「對啊,況且今日也並?非什麼特殊佳節,想必應當也不是賜福?」
「我聽聞,上一位在尋常日子開祭壇的大祭司。。。。。。是為了卸位。」
「啊?!不會?吧,裴祭司可是大晟的恩人,若是沒有他,大晟無法不費吹灰之力拿下烏呈。他應當不會?。。。。。。。」
剩下的話語聲在那一瞬都仿佛被按了消音鍵,李婧冉垂眸怔怔瞧著自己沒實體的半透明指尖,心中不免有些慌亂。她想起了李元牧先前說過?的話。
——「當朝大祭司當眾承認動了情,你可真夠瘋的。」
光是猜想,李婧冉都覺得前所未有的惶恐。
世間一切都講究陰陽調和,有圓便有缺,有得便有舍,有力量自然也有反噬。
裴寧辭如今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一變再變,曾經的他是一塵不染的大祭司,孤高淡漠;後來被誣陷與人有私,並?且有了孩子,百姓們因此憤慨下砸了他的神廟;如今真相大白,百姓們發現自己一葉障目,裴寧辭又成?了大晟的恩人,因此所有人對他的敬畏和感激都已達到了巔峰。
不論?是繼續做大祭司也好?,要辭官去烏呈坐那王座也罷,裴寧辭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讓這件事就此收尾。
風風光光地?為他這十幾餘年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美名,讚譽,流芳千古,他自始至終追求的目標都可以被達成?。
可裴寧辭卻偏要選擇一個最?壯烈的、也是最?不值得的方式,生生斷送他這麼多年的堅守。
李婧冉心中有些說不出來的感受,就像是被人在心窩重重打了一拳,覺得裴寧辭瘋得不可理喻,但又有些克制不住地?憐惜。
她不理解他為何要這樣,但裴寧辭似乎總是會?做很多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從來都不說,她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可毋庸置疑的是裴寧辭當真是把她烙印進了自己的心底。
刻意壓低的交頭接耳在某一瞬忽然凝固,李婧冉下意識掃了眼人群,卻發現他們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脖頸一般,失聲的同時眼睛圓睜地?望向高壇之上的男子。
李婧冉似有所感,和芸芸眾生一同抬臉望去,只?見那位向來淡漠清冷的男子,竟緩慢地?屈膝跪了下來。
世人皆道裴寧辭高高在上,但李婧冉卻知曉他跪過?自己,也為她下跪過?。
只?是他唯獨不該在天下人面前、在他的信徒面前流露出這般模樣,這意味著信仰的隕落。
萬物靜籟,偌大的地?方潮水般洶湧的人群,竟無一人膽敢出聲,只?余因驚愕而格外?清晰的抽氣聲。
位居祭司者是上天的寵兒,不論?是面向人間最?尊貴的帝王還是祭祀天地?,從來無須折腰。
能讓裴寧辭在眾目睽睽里下跪,只?有一個原因。
一個被所有人諱莫如深的原因。
一陣恰到好?處的風吹來,李婧冉隨心而動,輕而易舉地?飄上了高台,站在裴寧辭身畔。
她瞧見裴寧辭的神情是分?外?平靜的,他只?是克制地?微微闔眸,低聲道了句:「我從此不敢看神佛。」
李婧冉不是第一次聽裴寧辭說這句話。
上一次說這句話時,是李婧冉在烏呈被他囚在床笫間時,主動追問他,為何他曾是大祭司卻不信神佛。
裴寧辭當時在她唇邊落下灼熱的吻,扣著她手腕的力道不松不緊,避而不答,只?落了這麼一句話。
虛無縹緲,當時的李婧冉還不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如今她仰臉望著屈膝跪地?的他,恍惚間後知後覺地?聽懂了裴寧辭的意思。
發現他自己動情時,裴寧辭內心當真除了生死劫外?再無思量了嗎?
怎麼可能啊。
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21天,裴寧辭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裡都被所謂的神祇道義所束縛,所有人都知曉他是不能動情的。
發覺自己對李婧冉有情愫時,裴寧辭應當是恐懼的,自責、愧疚、不安,交織著要將他吞沒,他從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冷漠無感。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並?且一意孤行,這才是裴寧辭在這份感情中最?為克制也最?為固執的地?方。
如今,他眼前是慈悲憫懷的神佛像,閉上眼時心中卻儘是她。
失德——裴寧辭從未把這個詞和自己聯繫起來過?,如今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失德的大祭司。
層層疊疊的聖潔白衣掩著冷白的膚色,裴寧辭的喉結輕滾了下,睜開眼,指尖搭上腰間的銀穗流蘇。
李婧冉心中陡然一沉,她想阻止卻明白如今的自己是無能為力的。
她只?是在以一個靈魂的身份,去目睹即將發生的這一切。
目睹這位神祇是怎樣如她所願,一步步清醒地?走下神壇的。
裴寧辭觸到冰涼的腰飾時,動作不著痕跡地?頓了下。
掐絲的精緻金銀花下,細碎的幾條穗子垂落,平日裡在走動時於他的輕紗祭司袍里若隱若現,只?余初雪般嶄亮的銀光隨著步子微漾。
這穗子是他師兄當時留下的,在決意赴死前把這銀穗交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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