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權力指摘我的生活?你以為你是誰啊,高明?」
他把那句話扔在高明臉上,憤怒地衝出教室。
往事歷歷在目,但現在回憶起來,高明的表情和語氣好像是在告別。
作者有話說:
這章反反覆覆改得我真的很糾結。
其實《手可摘星辰》一開始是我為十幾年前所寫的另一篇文《空雨》寫的番外。
那篇文講的是高明高中時期的事情,陳咸只是其中的一個配角人物。他在與高明的交往中對他產生了特別的情感,內心不斷拉扯,製造了一些事端,造成了高明人生故事的改變。兩篇文對這兩個人物的設定是一致的,但內容風格有些變化(畢竟我也老了十歲了嘛)。
《空雨》有些架空和中二,但本文我想寫得更真實一些,強行把過去的情節插進來會顯得跳脫。最後刪刪補補,弄得有點亂七八糟的,不知能不能講清故事。
第16章十字架二acrux
自那之後,漸行漸遠。
陳咸進了理科班,和高明不在同一棟樓,如果不是刻意,根本很少見面。高明好像消失了一陣,同學間有些傳聞,陳咸都不願去聽去過問。
不過後來那人又出現在學校里了,偶爾還是能在窗口看到遲到的他大搖大擺地在樓下走。
那少年有時會抬起頭看陳鹹的方向,笑著朝他揮手,陳咸都假裝沒看見,轉頭去看別處。高明有時來找他,他也找些藉口躲開。
和之前不一樣,這次高明沒有再死皮賴臉地貼上來糾纏。
陳咸心裡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但又不想重接觸他,再被挑撥母子關係。
後來到了高三,連一起在操場的機會都少了,他的消息也幾乎絕跡聽不到了,誰也沒再去找過誰,他們漸漸從對方的生活里消失了。
乾脆忘了這所有事,忘了高明這個人吧。陳咸想。
但他可以放過高明,他媽媽卻無法輕易罷休。面對母親的不斷追問,陳咸絞盡腦汁搪塞。哄騙漸漸失去了效果,陳咸發現媽媽開始匿名寄包裹到學校給高明,後來她甚至跑去校門口大罵,不分青紅皂白地攻擊高明全家,這些都被陳咸一一攔下。
最怕的是放學時看見媽媽笑盈盈地站在校門口,他知道她掩起的袖口裡藏著什麼。陳賢恐懼得渾身顫慄,他害怕高明真的被他媽媽逮到,她失控起來不知會做出什麼。但他不知道究竟是更怕媽媽傷人被抓,還是更怕高明被傷害。
父親出軌的的確確不是媽媽的錯,但即使是受害者,也沒有理由去傷害另一個受害者。
而陳鹹的行為在媽媽看來是對惡人的袒護。
「你還是不是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你怎麼會胳膊肘向外拐?」
無論他怎麼跟母親解釋高明對父親的小三根本不重要,她都聽不進去。
「媽,你明明知道他跟他爸一起生活!你好好想想,那老東西和他的姘頭根本不在這座城市!」
媽媽覺得兒子變了,不再向著自己了。她眼疾手快地抓起了鞋柜上的剪刀,步步緊逼,朝他亂揮亂舞。
陳咸退到牆邊,下意識用力地把母親推開。
被劃傷的手臂慢慢滲出血,他沒有心思去管,因為眼看著他跌坐在地上的媽媽舉起剪刀抵住她自己的脖子。
「媽……」
陳咸泄了氣,他彎下了腰。心臟太疼了,如果不是靠著牆,他恐怕也要倒在地上了。
他太后悔了,他後悔7歲那年偷偷打電話叫媽媽回家捉姦,更後悔17歲那年告訴媽媽高明是誰。
是不是錯的一直是他自己啊?
陳咸難過得無法呼吸。是不是都是因為自己的話,害母親變得更加喪心病狂?他覺得心力交瘁,他不想再過這樣提心弔膽不得安寧的日子了。
高明的話突然在他腦海里響起:
「你媽媽把她的無能狂怒發作在你身上,她是犯罪。」
陳咸看著披頭散髮仍然在威脅他的媽媽,決定放過自己。他好想看看那個「會好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他需要時間學習,需要準備高考,他不能再這樣陪媽媽胡鬧下去了。他的人生不能因為別人的錯誤而一路被拖向地獄。
陳咸報了警。沒有當初對待高明時的那般猶豫。不是為了報復,不是為了伸張正義,不是為了保護媽媽或者高明,只是為了自己。
走吧,都走吧,都離開他的生活。
小學的時候轉學留過一年級,陳咸高二的時候就已經18歲了。母親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他開始獨自生活。他考到很遠的大學讀了金融系,靠著以前存下的「那個男人」給的撫養費和打零工賺的錢完成了學業,畢業之後出來讀了研,找到了份忙碌的高薪工作,在異地他鄉養活自己。
他只是定期寄錢,再沒有回過家,也沒有告訴過家人自己在哪。他把名字里的「咸」改成了「賢」字,不再帶著母親的姓,無牽無掛,自由自在,做個好人。
世界裡曾經只有母親和高明,他不懂怎麼與人相處,就學著記憶里那少年的樣子生活。
高明那句話好像漸漸應驗了,成年後,離開了母親後,生活一路好了起來。
就這樣漂泊吧。不知家在何方,不知未來何往。就想像著、模仿著他的樣子過一生吧。
只是沒想到,今生還有機會又遇見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