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環境讓人不安。
這一覺我睡得並不安穩,將臉埋進甚爾溫熱的胸膛,我一會兒昏昏睡去,一會兒又突然醒來,意識朦朦朧朧,總覺得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每次醒來窗外的景色都會發生變化。一會兒是綠意蓉蓉的田野、一會兒是裸露的山岩,有時又可以看到連綿的小房子。
唯一不變的是身邊的甚爾。
他會將臉頰靠上我的頭頂,又或者在我感到錯亂的時候,垂下眼眸、不厭其煩地輕撫我的肩膀或手臂。
「沒事的、繼續睡吧。」
面下貼著放鬆的肌肉,薄薄的熱氣透過柔軟的衣衫,撫摸皮膚。這是小狗的味道。暖烘烘的、鮮活又迷人。
——我的確逃出來了,小狗會一直陪著我。
稍稍收緊捏住他衣衫的手指,我重睡了過去。
後來天慢慢亮了。
世界像褪色的繪卷,墨色逐漸淡去,不安也隨之遠去,清晨的曦光從窗外投入,照亮甚爾平靜的臉龐。
除了不為人知的夜晚,白天我也擁抱著我的小狗。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非常奇,叫人心臟雀躍不已、咚咚跳個不停。我朝甚爾伸出手指,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麼確認這份真實。
先是摩挲他的臉頰,輕柔地沿著下頜骨的曲線,緩緩從耳垂滑到下巴間。一宿過去,少年唇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青色,
胡茬蹭過皮膚,帶來些許刺癢,像是小貓粗糙的舌頭,親昵地舔過手心。
雖然總是小狗、小狗的叫甚爾,藉此在心理上壓了他一頭。但甚爾其實比我大上兩歲,他生了張白淨迷人的臉蛋,惡劣地笑起來時帶了些少年氣,叫我總想不起他今年剛滿二十,應該算是青年……
現在他「已婚」,又有剛剛剛冒頭的鬍子,這算是男人的象徵麼?
好有。
我對他笑了笑。
「好辛苦哦……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甚爾守夜許久,被溫柔的觸碰後,放鬆的神情便顯得慵懶。他專注地望著我,稍稍偏過腦袋,以嘴唇貼住我的皮膚算作撒嬌。
「現在已經不困了。」
然後我感到手心傳來一點甜膩的濕意。
壞心眼的狗狗,明明約好了,在我說可以前不能主動碰我。
……但又很誘人。
我皺著眉頭扯開手掌,去勾小狗的脖子。
甚爾肉體強度遠乎常人想像,在恢復能力上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
就他所言,在過去收集咒具的戰鬥里,他險些被對手攔腰截斷。被予以「鋒利」屬性的妖刀吹毛立斷,冰冷刀刃劃破皮膚,分開肌肉,一時間鮮血四濺,腹腔的臟器暴露在空氣中。
這是致命的一擊,勝負已分,增援將到,懷著玉石自焚念頭的術士終於閉上雙眼。可本該一同倒下的甚爾,卻在一個踉蹌之後,把腸子塞回肚子,紮緊傷口又繼續大殺特殺。
經過這樣的殊死相搏,禪院家的「廢物」在他身上留下的只是些「擦傷」。而家族十多年的跌爬滾打,讓甚爾對直毘人的術式摸得門清。戰鬥里甚爾戰決封鎖住對方加的可能,又用消除術式的特級咒具打斷他幾次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