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扶住我的肩膀,把棉帕浸在熱水裡潤濕,擰到半干後,用它輕輕擦拭我的臉頰。
她的柳眉因擔憂輕蹙,當我發出痛呼後,她瑩潤的大眼睛也跟著蓄起眼淚。
常子將嘴唇抿了又抿,終是忍不住心底的焦急,小聲地同母親商量說:
「夫人,大夫來之前還有段時間,您那些治療頭疼的藥要不要……」
母親冷冷瞥了常子一眼,厲聲打斷她:「別說傻話了!怎麼能給孩子用那種東西!」
見不慣她優柔寡斷的樣子,母親一把奪過常子手裡的帕子,將她從我身邊推開,轉而以強硬的語氣同我叮囑道:
「忍一忍泉鳥,女人都是這樣的,只要過去就好了……」
「如果現在都受不了,那生孩子的時候要怎麼辦呢?」
在母親的認知里,女孩的肚子是比臉蛋更加金貴的寶物,就算精神幾度失常,她也不會動這些部位。
因為這份珍視,她如今也不肯讓我用藥,畢竟我還是個小孩子,如果濫用止痛藥,抑制這種生來存在的現象,說不定會影響我的今後的生育能力。
又要學咒術,又要生孩子,怎麼全天下倒霉的事情都讓我碰到了?
我實在苦不堪言,在等到「大夫」之前,就乾脆地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蒼白的天花板被漫進房間的霞光,染成夢幻的粉色。
疼痛的感覺已然淡去,我試著活動沉重的四肢,卻發現垂在床邊的手指正被另一人握著。
「大夫」正坐在床沿,他垂頭翻看一本發黃的書籍,見我醒來,便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你睡了好久,現在還難受麼?」
治療時間獨屬我與他二人。
除開推銷藥物的時間,「大夫」其實是個安靜的男人。為了補充誆騙他人所需的知識,他總需要私下閱讀大量書籍。
在他這裡我可以避開母親的叨擾,望著他自由發呆、發空自己的精神,但這並不意味我喜歡和他共處,願意承認他醫術高明:
「……我還是肚子疼。」
「你可以把我肚子裡的東西取出來麼?這樣它或許就不會發作了。」
我盯著彼此交疊的手掌,說出了非常任性的話。
「真是可愛的發言。」
他噙著一絲無奈的笑容,然後平和地轉移了話題:
「這很正常。」
「女性本來就會受到折磨,但就像萬事萬物有得有失,你在長大,長大就能擁有許多你想要的東西。你有什麼願望麼?」
他好麻煩。
這個家裡誰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他們把我當成個理想的好孩子,又或一面鏡子,談話時只拾取自己想聽的內容放進心裡,然後把雙人談話變成自說自話,所以也顯得很好糊弄。
但他在這種互動里卻很有興致,總喜歡把話題讓我身上引。眼見「大夫」表情懇切、態度認真,我就忍不住後縮脖子,張口糊弄道:「我想成為御三家的主母。」
「那是夫人的願望,還是你的願望呢?為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