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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慕容敬之随便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衫,拖着已经残了一条腿,挣挫着坐到酒饭前。饭难得的没有馊味,但酒太薄了,稀得没有什麽酒味,慕容敬之喝了两口,很久没有整理的大胡子上挂着晶莹的酒滴,酒香倒似乎比碗里更浓郁些。正吃着几块薄薄的肉片,听见牢房里有似乎捏着鼻子丶尖细却不像女声的说话声:「放屁!这里的关防要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我看你们都是活腻歪了!……」声音低了下去,一会儿又高了起来,却和气了好些:「……你们难做,我有什麽不知道。但上面吩咐的事体,谁敢怠慢一点点?都不想要脑袋了不成?……」声音又低了下去,终不可闻。

慕容敬之吃了两口酒,却见谁在他牢前闪身而过,後面跟着的人倒看清了,正是这里的牢头,点头哈腰地跟在谁的屁股後头。

等饭食将尽,牢里动静突然大了起来,牢头打开他的牢门:「慕容敬之出来。」

慕容敬之疑惑地看看外面,问:「这就到时辰了?」

牢头笑道:「你倒是想早死早投胎呢!……有人来见你。」见慕容敬之皱着眉一脸茫然的样子,冷笑道:「说是上头来的,尊贵着呢!大早上折腾得我们人仰马翻的。来吧!」

慕容敬之颇觉茫然,不过此时也没什麽好担心害怕的,只是腿行走不便,不得不扶着墙一跛一跛地挪着,牢头前所未有的上来扶掖,慕容敬之身体一僵,牢头道:「还不是为你快点,耽误了时辰算你的算我的?上面说了,还要叫你换身乾净的,别腌臢了来人。」

慕容敬之不过是俎上鱼肉,亦没有什麽计较,随着牢头到一间清爽亮堂的空屋,换了一身乾净衣衫,又洗了脸洗了手梳了头,依旧用镣铐锁上,坐在小杌子上等待。只一顿饭工夫,便进来几个人,先是太监打扮的几个,进来站在墙边,接着几个嬷嬷进来,吸了吸鼻子,一脸厌恶的神色。慕容敬之看看并没有自己认识的,心里越发奇怪。又过来两个太监,一个捧着金兽香炉,燃着百合香,一个捧着垫着锦垫的小座椅,端正地放在面南的位置。然後朝外轻轻拍两下手心。

牢头便退了出去,最後进来的是李嬷嬷丶王嬷嬷等精奇嬷嬷,护着冰儿走了进来。冰儿却没有这麽多繁文缛节,一进牢房,一眼就看见端坐下首的正是自己的义父慕容敬之,形容憔悴,镣铐缠身,哭着扑了过去:「阿爷!」

慕容敬之猛地还没有认出是谁来,便有一个穿着粉色丝绸小袍子,套着青色坎肩的小丫头扑在自己怀里,小丫头抬起头来,粉嘟嘟一张小脸上纵横尽是泪痕。冰儿握着慕容敬之手上的木铐和锁链,一叠连声地大嚷道:「把这些劳什子打开!」牢头在门外赔笑道:「这贼子是重犯,又是有功夫在身的,镣铐可不能打开。」

冰儿对李嬷嬷道:「什麽贼子,外面那人才是贼子呢!我不管!打开!」

李嬷嬷哄她道:「你们说几句话就是皇上的恩典了,若是做了出格的事,皇上恼了,没准不让你再见你养父了呢!」

冰儿到底还小,咬咬嘴唇,没有再坚持,只是拉着锁链一个劲地掉眼泪。慕容敬之见这个小女儿,心里一酸,柔声道:「没关系的,阿爷已经习惯了。冰儿你怎麽会到这里?」

冰儿只是腻在慕容敬之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李嬷嬷帮着答道:「是你积了德,你六年前在密云驿馆救下的,原是我们小公主。机缘巧合,又回到皇上身边。今日是你受刑的日子,皇上发慈悲,让公主来为你送行,也算报你当年养育之恩。」

慕容敬之胳膊一抖,脸色也变了,李嬷嬷有些担心,便想把冰儿拉出来。可冰儿却牢牢地伏在慕容敬之身上:「不许碰我阿爷!谁要碰他我不依!」转脸又向慕容敬之道:「阿爷!我去和皇阿玛说,叫他放你回家,放姆妈丶姐姐丶业哥哥一起回家。阿爷,我以後去苏州,还要去找你!」慕容敬之本来已起了杀念,腕上镣铐便可致人死命,可冰儿口口声声「阿爷阿爷」的叫,让他心中不由气馁: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何苦伤这不相干的女孩?何况养育六年,承欢膝下,就是动物也有感情。慕容敬之少有地温存哄道:「好好好,阿爷还在苏州等你。」转脸对门外喊道:「我到京时,原有一个贵重物品的小包裹,如今我就要去了,东西也可以给我女儿做个遗念。」

牢头一呆,东西原已寻着值钱的打算好了,只等行刑毕,大家就可以分了,此时突然出了这个花样,心有不甘,不过里面人大有来头,也不敢多言,暗道「晦气」,丧气地去取包裹了。李嬷嬷心里也很不舒服,终於忍不住道:「虽说以前赖你抚养,到底我们公主金枝玉叶,你一口一个女儿的,怕也有些不合适吧?」

慕容敬之横目看了看李嬷嬷,倒看得李嬷嬷心里一瑟缩,张了张口没有说得出话来。只一会儿牢头到了门口,小太监把一个绵绸的旧包袱递了进来。慕容敬之道:「冰儿你打开。」冰儿依言解开一看,里面两件袷衣,一把短剑,一杆玉箫,几本书,除却玉箫似是碧玉的,略贵重些,其馀也没有什麽特别值钱的东西。慕容敬之看着冰儿铺陈开这些东西,眼中似要坠泪,好半晌道:「衣服我要穿着上路的,其馀的都留给你。若此生你还能见到你哥哥姐姐们,随便留件什麽给他们做个念想儿,若是遇不到……也是天意。」顿了顿又道:「玉箫颇有奇处,你日後慢慢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丶玉箫遗念别红泪

冰儿拿起玉箫,通体碧绿,光滑柔润似上了浆一般,尾部系的绛红丝穗已经有点褪色,丝穗上装饰的珍珠也不见了。这是慕容敬之日日不离身的珍物,冰儿小时候常听义父吹箫,玉箫音色尤为空灵旷远,姆妈便会在一边停了手上针黹,凝神细听,有时脸带笑意,有时含愁凝睇,有时潸然泪下。而自己,常在义父的箫声中安然入睡,仿佛枕着千叶竹丶万壑松,静谧安详。此时,冰儿突觉碧绿的玉箫身上隐约有几点朱红斑痕,怕自己看不真切,揉揉眼睛再看,朱红色愈发明显起来,正想问什麽,门口牢头突然又发话了:「时辰不早了,再不上路,怕要耽误事了。」

李嬷嬷忙上前拉扯冰儿:「小主子,这时再不走,你可是难为老奴了。误了你义父的时辰也不好不是?何况宫里皇后主子也要生气,到时候若是罚你跪了,老奴岂不是害了公主!快走吧!」

冰儿哪里肯走,攥着慕容敬之的衣襟和李嬷嬷对抗,挣得小手关节都发白,「刺溜」一声竟生生把慕容敬之新换的葛布褂子都撕裂了。慕容敬之亦是心酸,摆摆手道:「好了,你走吧。别耽误了时辰挨骂。」

冰儿哭着说:「那我下次再来看阿爷好不好?」

慕容敬之几欲坠泪,强笑着道:「好……」李嬷嬷却恼怒不已,不客气打断道:「哪里还有下次,今儿个就是你养父弃市的日子。」

「什麽叫『弃市』?」冰儿已经知道不是好事,瞪圆了眼睛问李嬷嬷。李嬷嬷想着区区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也没啥顾忌,便道:「就是死刑。」冰儿遭逢大故,早已经明白了生死,瞪圆眼睛看着慕容敬之,慕容敬之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从来没有难受过,这会儿心头却像被蜜蜂刺了一般,不光是痛,而且是说不上的电一般酸麻入骨的滋味。冰儿一把抱住慕容敬之的胳膊,李嬷嬷又是拽又是吓,就是不能挪动冰儿分毫。慕容敬之看着李嬷嬷用力扳着冰儿的小手,心疼地说:「她既然是你们的小主子,你们也不略爱惜敬重她些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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