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天气,虽然要?比冬日里暖和?得多,但北京城的早晚,凉意还是很深重的,所以他房门口的棉帘子,以及屋子里的炭盆,便都没有撤走。
张家自?安徽桐城而来,自?张英考中?进士之後,才算是起家,至今也不过十年,也因此,在京城的家中?,条件并?不算太好,整个宅院之中?,不过一个洒扫的老仆,一个负责膳食家居的老妈子,以及一个跟在张英身边帮他处理琐事的仆从而已,张廷玉幼年一直生活在老家桐城,一直到启蒙之年,才被张英接到了京城。
所以很多自?己身边的事情,他都是自?己处理的。
「你们虽年轻,但读书最?要?紧的就是要?有一副好身板,炭火上?不比替家里节省,只管使用便是。」
张英见儿子添完了炭火,又转身去给自?己倒茶,但摸了摸茶壶,却发现茶已经?凉透,又准备去喊老仆添茶时,连忙阻止道:「好了,别忙活了,这个点儿,忠叔应在在忙你哥的事,还是先?紧着他吧,来,过来坐,咱们说说话。」
他的大儿子,张廷玉的哥哥张廷瓒,正是今科要?参加会试的举子,是以张英才有此一说。
张廷玉原本提着壶往外走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从善如流的回神:「好。」
不过,他在放下?茶壶後,并?没有立刻走到张英的身边坐下?,而是再次走回了书桌旁边,拿起了刚才他正在看?的书籍:「爹刚不是问?我在看?什麽吗?儿子正在看?刘子政的《列女?传》。」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里的书递给了张英。
而张英则是在伸手接书的那一刻,反应过来他儿子在看?什麽之後,差点一个失手把手里的书掉进身边刚刚已经?慢慢燃起来的炭盆里面。
「你这是……从你姐姐那里拿过来的?……你看?这个做什麽?」
「嗯,是从姐姐那里拿的。」张廷玉点点头,他姐姐张令仪,虽是闺阁中?的女?儿家,但识文断字,爱诗善画,只可惜才华美名,却不能如男子一样随意传扬,身边所拥有的书本,也只能是《列女?传》《女?德》《女?诫》之类的,关於自?身修养类的书籍。
「看?这个,主?要?是想知道一下?,史书上?对於女?子的记载,大都是什麽样的,因为有些事想不太明白。」
张英稍微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压制着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儿子的冲动,耐心的询问?:「怎麽说?」
「儿子一直在想,如果按照书上?的说法,这世间男女?,本该阴阳相?依,有一男必有一女?,但何以从上?古至今,史书上?传下?来的古人事迹,男子皆为开疆拓土,造福百姓,但女?子却大多数只是品德之上?的为人称颂,要?麽良善,要?麽大义,且大多数都是为一人或者极少数一部分?人,作为这世上?与男子共存於世的女?子,她?们身上?的光彩,是否太过薄弱了,这似乎不太符合阴阳相?合之理,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旗鼓相?当吗?」
张廷玉皱着眉毛,将自?己为之不解的想法倾吐而出,他虽然年轻懵懂,但思维活跃,涉猎广泛,并?不因为自?己将来要?参加科举而只读四书五经?,而是但凡他有兴趣的,他都要?翻阅来看?了一看?,包括但不限於道丶法丶儒丶墨各家着书,且并?不盲信书籍,而是有自?己的思考。
也因为他是家中?二子,并?不似长子廷瓒需要接管家业,张英对於他的教育,便不似长子那般的刻板。
但是,张英也没想到,有一天,儿子会突然跑到研究「为什么女?子历来的光辉,会没有男子强」上?面去。
这个问?题,说实话,可真的有点太为难张英了。
总不能说,写史的自?古以来,除班昭以外,都是男人,而这些个男人,都没有能容忍女?子们的功绩比男子们强的肚量吧?
张英自?己也是男人来着,而眼前才不过十多岁的儿子……他还没到知道这些的年纪。
「咳,怎麽想起研究这个来了,难不成……是因为罗姑娘的缘故?」
他一面试探着转移话题,一面小心翼翼的提起了他其实并?不太想提及的人。
今日早朝之时,张英上?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整个早朝都基本在做背景板,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在提心吊胆,生怕御座上?的那位,突然给他来一句让他接不住的话。
好在直到下?朝,康熙也没找他,但是却在午後进行的经?筳日讲之上?,却是突然提出要?他讲《论语·阳货》。
身为侍读学士,这本是张英的本职工作,而在康熙提出要?他讲这一章的时候,早已经?把论语背的那叫一个滚瓜烂熟的张英的脑子里立刻就出现了这一篇章中?的那句话: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不正应了昨日里刘楷「骂」纯宁公主?的那句话吗?
对此,张英只能在心里一边为个性虽差,但的确有真才的刘楷的可惜,一边认认真真的给康熙讲述自?己的理解,并?重点讲述了这句话里面的「女?子」和?「小人」并?不是泛指,而是特?指,以及思想不同的人之间的认知差异导致的人们对孔圣人这句话的误会。
这其中?,当他说道男子与女?子无法互相?理解,君子与小人无法心意相?通之後,康熙总算是满意的点了头,张英便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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