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去瞧瞧。」
李忻伸手拦住,人是他伤的,还是得他去。
偏室内的灯亮了起来,他走过去敲了敲门,殷拂云没有回应,他便缓缓推开门。
殷拂云坐在小桌边正准备倒水,馀光瞥见进来的人,顿了下放下手中的茶壶。
「拂云。」李忻关上房门走过去,望了眼茶壶,提起来倒了杯茶水端到她面前,歉意道,「是我出手失了分寸。」
殷拂云瞥了眼他端在手中的茶杯,在等着她接过。
她顿了下,苦笑道:「殿下何须向属下解释,只是小伤,无碍。」
李忻听她这麽说,瞧她神色,心中更加不安,当年宴会惹怒她,事後她就是这样平静为他解释,说不放在心上,不怪他,可再不愿见他。
即便後来见他了,也只是客客气气地疏离,他们便是从那时起再回不到往日亲密。
後来她决绝拒婚,数落他的每一条不足,里面怎会不掺着那次的怨?
他很怕她这样,她越平静越不在乎,她的心就会越冷。
「拂云——」李忻双手端着茶杯向她面前再递一分。
这算是赔罪?
少年时他便喜欢来这一套,每次惹她不高兴,就会敬茶赔罪,说一堆好听的话哄她开心,直到她原谅他为止。
只是那时候年少,彼此没有太多界限,现在彼此身份已变,那些哄她的话,也不适合再说了。
她低眼瞧着微微晃动的茶水,直到茶水平静。
「殿下出手难道不是为了报仇吗?」她冷冷质问。
「我只是想……」的确有一部分心思是教训,但是这个教训不是要伤她。更多的是想畅快淋漓和她打一场,这也是他这麽多年的执念。
抬眼瞧着殷拂云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忽然一瞬间心中乱了,不知怎麽回答才能够让她消气。
沉默许久,气氛压抑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这一句质问就是她这麽长时间来一直对他的看法,所以无论他做什麽,她都认为他是为了报仇。
她一直不信他不会伤她,不信他也想护着她。
他终是憋不住,泄了气,道出心中压抑的话。
「这麽多年我的确恨你,的确想狠狠教训你,我甚至想过许多种办法。甚至是知道你被问斩,知道世上再没你,我的恨意都没有减半分,甚至达到极致。」
「我恨你当年的无情,恨老天不给我找你报仇的机会,恨这麽多年我设想的那麽多种教训你的计划都没法实现,我甚至一度发疯,想不顾一切奔回华阳,到你的坟前将这麽多年的恨意都骂给你听。」
「当我死过一回,再回到这里,见到你扮成的二姑娘,我才知道我恨的是你不能活着,恨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你,恨自己没能够救你。」
「这麽多年,我怨你丶恨你,我却只想你好好活着,我从没有想过真的去伤你。」
说到最後李忻已经哽咽,眼中泛起泪光。
这些年,他压在心中的话和情感,终於吐了出来,终於不用在克制和压抑自己,也不用再管面前的人是接受还是嗤笑,他再不用去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