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也收回为对方刚刚难过的情绪,惭愧一笑:「以前跟师傅学过几年,算不得好,勉强看得过去。」
这明显是谦逊的话,殷拂云觉得这是老师傅才有的手艺。
两人聊着聊着,沉重心情渐渐散去,兰溪提到自己是两年前来到这儿,本来和白姝姚瑶一样是以舞姿悦人,去年病了一场後就不再跳了,因为针线比较好,就为军中将士们做些缝缝补补的事。
对於以前的身份只字未提。
她还说起永安郡王不喜舞乐,刚来军中就提议将营妓们迁出军营,奈何众将不同意,还因此与一些将领闹得不愉快。
又说永安郡王善骑射,通兵法,去年秋一支白狄军来犯,他领八百骑兵追打到赤狐山,将三千敌军全部剿灭,自己拖着半条命回来,在府中养到年後才痊愈,回营方几日又去巡边。
若不是兰溪多次提到「郡王」二字,殷拂云都要认为兰溪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曾经的李忻是一个标标准准游手好闲的纨絝子弟,文不成武不就,走马斗鸡遛鸟,吃喝玩乐样样行手,歌舞琴曲没他不会的,进花楼比进家门都频繁,文武骑射和他边都不沾。
如今不喜舞乐,短短几年间改变如此之大,是当年自己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了?
兰溪和她聊了很多,她也藉此对女营的情况大致了解。
午後兰溪去给陈固将军送衣袍,殷拂云就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前晒太阳闭目冥想。不一会儿听到有急匆匆脚步声在身前停下,来人遮挡住大半日光。
「殷姑娘快收拾跟我走吧!」是昨日那位六婶,态度温和,没了昨日盛气凌人。
「去哪儿?」
「自是去舞房准备,今晚还要去献舞。」
「给郡王?」
「那是你修来的福分。」
面对一个不可捉摸且对自己有怨恨的人是哪门子福分?可就因为李忻现在性情古怪,她才不得不去。
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女子,看她的神情既有害怕又有鄙夷嫌弃,相互私语议论。
到了舞房门前,听到里面传来低低声音:「刘兵头被赶去营外守夜真的是因为昨日得罪那个殷姑娘?」
「不是因为她难道是因为王琇的死不成?咱们女营惨死的人那麽多,你见过哪个兵头被处治的?」
「不都说殿下对殷家大姑娘痛恨至极吗?」
「真痛恨,昨日她还能好好的回来?今日还能够再被叫去?」
「我看未必。」接话的是白姝,「昨夜我瞧了眼殷姑娘的腿,伤口吓人,缠了那麽厚的布带血都渗透了,殿下根本没有怜香惜玉。」语气中含着不屑和幸灾乐祸,「殿下从不赏歌舞,她刚进营就被叫去了,说不定是为了慢慢折磨呢,那麽大的恨,哪里能够轻易就报了!」
「说得也有道理。」
殷拂云走进舞房门时,姑娘们都禁了声,目光不约而同地移到她跛着的腿上。
「殿下是要赏舞还是真要折磨人?」昨日提水刷地的清瘦姑娘苏秀容嘀咕一声,身边人推了她一把,她识趣地闭口。
众人没有再开口,苏秀容从长凳上起身迎上来,笑眯眯地问:「殷姑娘,昨夜你跳的什麽舞,殿下喜欢吗?」满眼期待她的答案。
其他姑娘也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这些姑娘们个个拼了命练舞练琴曲,就是盼着能够被哪个将官看上,将自己纳妾收房,也不用在这女营受罪。即便是不能够被纳妾收房,至少留在女营日子也好过些。永安郡王乃先帝嫡孙,又年轻英俊,未有婚娶,自然是她们最想攀附的。
若是搁几年前的李忻,这些姑娘们的算计早就实现了,这会儿恐怕都是郡王府中的歌姬舞女了,衣食无忧,奈何现在李忻性情大改,竟不碰歌舞。
「没跳。」她如实回答。
苏秀容再追问:「那殿下让你做什麽了?」殷拂云没再回应,拖着伤腿朝帘子後面的房间去。
苏秀容撇撇嘴,冷哼一声,扭着身子去抱琵琶。
当殷拂云收拾停当去到李忻的营房时,已经是掌灯时分。闻邯不在,但门前的亲兵认得她,让她直接进去。
李忻正在矮桌边摆弄什麽,听见推门声慌忙将东西揣进怀中,拿起手边的一支短笛佯装打量。
他踏进门,李忻就盯着她的左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拖着伤腿艰难走到前室中央站定。
「会吹笛子吗?」态度一如昨日严肃冷清。
「不会。」她小声回道。
李忻眉头微皱,有些失望,将笛子随意一丢,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她。
殷拂云以为他又要怒声斥责,垂眼没有瞧他,却不想李忻一声不出,也毫无动静。
好一会儿,殷拂云站得胀痛,忍不住抬眼瞄去,李忻还在直直盯着她的脸,好似在寻找辨认什麽。
她心里倏地有些慌。她与妹妹虽然长得极像,但是熟悉了解她们的人还是能够分辨出来。妹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养得身娇体柔丶温婉娴静;而她从小习武,十多岁就跟随父兄去了军中,身体有力,举止随意,就连皮肤也没妹妹娇嫩。
所幸李忻对她们姐妹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那时她们还都小,几年来人总是会长变的。二来从华阳到北境一路风霜也能够模糊掉一些差别,应该不能够发现端倪。
她心里默默祈祷,表情仪态也跟着变得优雅温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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