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爸爸见面的次数到现在也不过几次,他会给李叔打钱,让他照顾我。
“李叔很厉害,他会很多种武术,他要我跟着他学,我不喜欢,因为很累,但不学不行,不学他会罚我;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了钢琴演奏,我一下子就迷上了,我跟他说我想学钢琴,他说学钢琴娘兮兮的,男人都应该学武术,他还要我把头发剪掉,我不愿意。”
事实上樊言卿真不愿意做李叔也拿他没办法,毕竟是头儿的孩子,再不受重视他也不可能对小言卿做什么,但对那时的小言卿来说,一点小惩罚也是讨厌的象征,他害怕李叔讨厌他,不过他更害怕剪掉头发后受到的恶心视线。
“最后李叔还是答应让我学钢琴,还给我请了老师,后来一次机缘巧合,我遇到了林海师父,他说我有天赋,所以想收我为徒。
“到初中的时候,我独立了一些,我买下了这套房子,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你家;你别害怕,我没有偷窥你,从这里只能看到你模糊的身影。
“之后,就是遇到了想伤害你的那群人,我被划到脸,失手打死了一个人。”
樊言卿擦去童笙的眼泪,“笙笙,你别自责,那些人心狠,无论是谁,是否听到他们谈话,他们都不会放过。后来我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我能来找你该多好,我会提醒你小心他们,这样我也可以和你说上话,或许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大学,我不奢求你会喜欢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但他们不放我走。”
童笙努力睁大眼睛,但在其他人看来他却是将要阖上眼,只有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樊言卿抚上他的脸,大拇指划过他的眼睑,又揉了揉他的脸;他用了点力,童笙柔软的脸在他手里变了形。
“我出狱后,不太适应现在的社会,便一直待在家里,偶尔会出去买点东西,有一次我看到了你,我没想到你毕业以后会回来,还以为你会去别的地方看看。
“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出车祸后我晕了,醒来后便回到了高中,但那时候我并没有记忆,继续过着上学放学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了我。
“那时候,我又激动又害怕,幸好,你没有讨厌我,还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我真的好开心,你就在我身边,但我又不甘心,我好像是最微不足道的。对不起,在你不愿意的时候吻你。”
樊言卿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房间听不到一点回声,童笙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狭细的缝,好像要睡着了。
“我没想到你会和我在一起。”
那天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烟花都一同绽放。
“你会为了我穿裙子,你会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你会和我一起过年,你会喜欢我。”
樊言卿的声音开始颤抖。
也是从那天开始,樊言卿开始发现这个世界的不对劲,即使身边都是熟悉的环境,出现的都是活力满满的人,但他总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渐渐地,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好像是假的。
“是梦吗?”樊言卿不解,他神情呆滞,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这三个字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所以这些……都是假的……
“两个人一起做,就不是梦。”
微弱的声音瓦解了樊言卿的泪腺,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夺出,樊言卿紧紧抱住童笙,泣不成声。
童笙埋在樊言卿的怀里,他有些神志不清;在禁锢他的双臂中的力量慢慢减弱后他说:“可以吻吻我吗?”
抱着他的人松开了他,紧接着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樊言卿闭上了眼睛,珍惜这为数不多的吻,当他睁开眼时,受他吻的人呼吸平缓,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和窗帘上的拉环一样作用,不知何时将眼帘关上。
——他睡着了。
这个空间再也没有时间作用的地方,樊言卿用哭肿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童笙,童笙的呼吸愈来愈轻,愈来愈轻,或许有了不好的预感,在睡梦中的他流下两行清泪。
樊言卿抵着他的额头,喃喃自语:“不哭,不哭”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清晨的第一缕光撕开无尽的黑夜,无畏地指向无尽的高空,更多的光线前赴后继,照射沉睡的城市。
他们扫去大街上的阴暗,打亮洁白的墙,穿过透明的玻璃,向尚在黑暗中的人宣告他们的到来。
尘埃在光线中无处遁形,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将要落到病房上的人的唇上却被他的呼吸打乱了步伐。
童笙睁开关闭已久的眼睛,乏力的身体和明亮的光让他无法完全睁开眼,他转动眼珠子,看到了睡在陪护床上的李思弦。
那是成年的李思弦,身型明显比高中的他大了一些,脸也脱去少年的稚气,被赋予成熟的魅力,只是看着有些憔悴。
同一时间,这家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中,正在工作中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警报声。
——
这似梦非梦,这个世界是从樊言卿的经历发展的,但虽然如此,事情的发展和个人的情感却不受他所控。
他是这个世界的根本,也是看客。
这也就是为什么童笙和他去旅游时飞机、火车等都停运,童笙要去的地方他没去过,地图展开不了。
而作为这个世界的第二根本,世界也以童笙的经历运转,但以樊言卿为优先。
所以当樊言卿迷茫世界的真假时童笙会说“两个人一起做就不是梦”,这个世界或许是假的,但他们的感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