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张浩剑招中的熟悉感,季洵和沈修远都认为是千山派剑法的有共通的部分,并不奇怪,也就没有拿出来讨论。
与此同时,远在九苍山外门正疲于应付一群想学剑的外门弟子的张浩狠狠地打了三个喷嚏。
这日季洵并未让沈修远晚间来屋里论道,只让他早些休息,明日还需早起,沈修远应下,随后出了季洵的竹屋,回身关上门了,季洵便取下头冠,开始解成玉这身麻烦的衣袍,一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弄这身行头,季洵顿时累觉不爱。
沈修远走下了竹屋前的阶梯,夜幕之下,他忽然放松了全身,表情却像负起了重担一般沉重,他单手抚摸着阶梯旁的竹栏,仰头望着夜空,心思却在身后的竹屋中。
他仍在意自己师父对张浩的关注,尽管这样的关注仅仅持续了一两场切磋那么久,后续甚至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沈修远只知他现在心中仍充斥着那场比斗中齐光上的寒气——一旦控制不住便会逸散漫延而出的,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负面情绪。
月光映在沈修远的眼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倒影,沈修远一个眨眼,回头望了望竹屋。
他已经尽力压制胸中戾气,可一旦听到师父对别的人产生了好奇,就难以克制自己想要再靠近师父一点的想法。
再靠近一点,是不是师父就能多看看自己了,是不是就能试着拉一拉师父的衣袖了?
沈修远回过头,闭上了眼睛。
他仍记得他人对他的夸赞,可那时他总想回头看一看自己的师父,他总觉得他人的夸赞总与自己有一层难以言明的隔阂,那些人似乎是在说他,但似乎又不像是完全在说他,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者说直觉,沈修远自从进入千山派便被这样奇异的感觉困扰着,唯一能解救他的,只有自己师父的话语,一个字也好,一个点头也好,只要是来自师父,沈修远就能感觉到安心。
仿佛那个人是这世界上仅存的真实,是他唯一能去相信的东西。
月光之下,沈修远睁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风拂起他的衣袖,拂不动他眸中波光。
尽管季洵只在今日表达过,但沈修远很清楚,师父一直都不喜欢看他输,一直都不喜欢看他落后于他人,那他就走在所有人的前面,这样的话师父会高兴,也就不会去看别人了。
十年前如是,十年后亦如是。
茕茕孑立的身影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夜风凉意,沈修远放开了竹栏,走向了自己的小屋子,明日尚有两场比斗,都不是能轻松应对的对象啊。
翌日,季洵早早地醒来,洗漱完毕便开始和成玉那身衣服战斗,系各种带子,还要将衣襟衣摆整理平整,花了不少时间好容易把衣服弄好,接下来又是季洵最不擅长的束发戴冠。
没办法,他十年间没什么需要正式一点出面的事情,日常往往随意束一回,或者干脆高马尾,况且青霜峰就两个人,哪怕歪一点,沈修远也不可能对自己师父指指点点,季洵也就十分放飞自我,十年来束发技能依然没什么变化,于是现在已经拆了重来三遍了,搞得季洵十分怀念从前短发的日子。
季洵在这边奋力梳头发的时候,沈修远已经打理好了自己,站在院里仿若霁月清风,他倒是很清楚自己师父在这方面意外地不擅长,从前撞见过一次师父束发现场之后,沈修远就学乖了坚决不在师父束发的时候打扰。
也许是昨日打理过一次的手感还没完全消失,沈修远没有等太久,季洵便穿戴整齐推门而出,师徒二人各自唤剑出鞘,一前一后离开了青霜峰,直向凌霄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季洵,会做饭也会做家务,但完全不能理解长发是个什么构造,就是不会束发。
完了,我忘记上周几开始双更的了orz
凌霄峰,千山派主峰,季洵与沈修远到达时龙渊已在广场上安排好了百忘崖的弟子们,广场中央是新搭好的宽阔擂台,大殿之上还悬挂了一面水镜。
这边身负碎星剑的温琅领着百忘崖弟子站在龙渊身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而远处大殿的台阶上正看得见白安执拂尘的身影。
沈修远先到了龙渊身边,同在场的凌霄峰与百忘崖弟子一同向季洵行过一礼才直起身来,季洵则在台阶前跃下决疑,待决疑入鞘便踏上台阶。
“大师兄。”沈修远向龙渊一抬手礼,温琅也同沈修远简单打了招呼。“燕归泽应当还有一会儿才到,一会儿你就站在无忧和四师弟中间。”龙渊边说边给沈修远指出了具体位置,沈修远一点头:“师弟明白。”龙渊笑笑,拍了拍沈修远的肩,随意道:“三师弟今天是先和四师弟有一场吗?”
温琅和沈修远对视一眼,各自点头,沈修远道:“是,之后还要和二师兄有一场比试。”“无忧鬼主意多,你和他比试要多注意他手上的东西,他主修炼器,身上所佩戴之物也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功用,从前切磋我不知道吃了多少他的亏。”龙渊无奈地提醒道。
温琅不以为意轻笑一声,龙渊又道:“四师弟性子耿直,落在无忧手上怕是更要吃亏的,还好你与他之间隔了三师弟。”
闻言,温琅表情微变,眉略微挑高,正想回一句嘴,沈修远却不着痕迹地拉了拉温琅袖角,随后与龙渊聊了起来,温琅便不再言语。
今日比斗每位弟子的对手都是顺位离自己最近的师兄与师弟,沈修远与龙渊之间隔着一个无忧,没有直接冲突,气氛还算和谐,而弟子们却私语声不止,有的人正在讲述半年前秘境历险沈修远如何一剑当先挺身而出,如何救了众人,龙渊神色变了一瞬,沈修远那时刚巧错开视线,并未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