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子走得刁钻,越跑越往窄巷里钻。他步子虽短却又快又轻盈,若不是詹信一直盯着,这人就太容易跟丢了。
短脚终究跑不过大长腿,两人追逐到一处昏暗巷角,詹信离他越来越近,几乎就要抓到那人的头顶了,小影子却忽然甩出白灰,他赶紧闭上眼躲避。
尘雾尚未散去,暗中却有人趁机向他挥了一拳。
看出拳的高度,并不是那个矮小的贼娃,这人竟然有团伙?
他全然没想到此处会有埋伏,只得硬生生接下这拳。詹信闷哼一声,反手拽住那人的肩膀,顺势一拽,却不想这人身形肥胖异常敦实,不仅没能成功掀倒,反而引得又一个勾拳袭来。
胖子虽胖,反应却十分迅速,几个回合不落下风,詹信还差点被他擒拿住。这种官家的招式不像他们这种自己摸索的蛮横野路子,一掌一拳规范又利落。
只是这也太巧了,贼没抓到,反而撞见了这人。
詹信猜想到身份,也不跟他周旋了:「警察同志,我是守法公民。」
对方倒是开朗一笑:「守法公民里,这麽机敏的可少见了,我在这儿你也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巧了呢?」
詹信扯了扯嘴角,他也想问呢。
两人停手後尘雾也散去,胖子见他识破自己,不再遮掩,出示自己的警官证——赵庭松。
赵警官笑意不明地拍了拍詹信的肩膀,「我怀疑你和一起案件有关联,希望你跟我走一趟。」
这时詹越才追上来,看着他哥身边莫名多了个大胖子,一头雾水:「哥,这是……贼娃泡发了?」
赵警官狐疑地看了眼詹信。
「泡没泡发不知道,但肯定是跑掉了。」
詹信说完,搭着詹越的肩膀一起跟着这警察走了。
夜色入深,赵警官没把他们带到派出所,而是去了一家开在轨道边的烧烤店。
这位便衣警察半夜不回家也不上班,口气说得那麽严肃,居然是要带他们来撸串。
相比之下詹越的兴致很好,知道对方是警察,脸上的兴奋劲儿就没退下,一直跟赵警官聊天。
詹信在一旁听他俩对话,有一段哪怕多年後也让他记忆犹新。
詹越说:「赵警官,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怎麽解决。」
赵警官见这少年面色积郁,笑着回应他:「但说无妨。」
「就是积雪路面上汽车打滑,那车为了不追尾向左转却撞伤了路人,司机赶紧下了车,结果那是下坡路,脚一摸着地是站稳了,却滑呀滑,滑走了。」
詹越说:「那他属於肇事逃逸吗?」
「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赵警官沉思着点了点头,却把话题转向詹信,「他哥,让你弟弟少想点,头发都想白了。」
「确实啊确实。」詹信早就看他那白头发不顺眼了,小小年纪想不开,染这个色儿,此刻无比赞同赵警官,可能这就是警民一心。
火车呼啸而过,三人在烧烤店门口落座。店家跟赵警官是熟人,简单寒暄几句,怕他们冷,还贴心地提了炉子过来。
詹越看见炉火就离不开了,摊着手烤火。
不一会儿,酒水端上来了。赵警官先敞开话题,原来他早就在跟踪那个可疑人,并且埋伏在巷子里,只是没想到正好撞见了追着贼来的詹信。
「你说那人就是真正的贼娃儿?」詹信故作惊讶,他虽然已经看出来方才追逐的人不是虞尔,却没想到赵警官也在暗中盯梢,并且确定那人就是繁子街的常驻惯犯。
但赵警官就这麽轻易地讲给他这个普通民众听,恐怕是有所图。
赵警官又继续道:「是的,我知道你们刚来,也知道最近你们很照顾那孩子。」
詹信知道,他口中的孩子说的是虞尔。
「这几天遇见那孩子,他说他找到老大了,名字叫詹信。那孩子向来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麽写,可某天我却看见他画……哈哈,那孩子很喜欢你。」赵警官不知想到了什麽,自己笑了起来,给他倒了杯啤酒,端起杯子说,「小酒怡情,我想跟你们交个朋友。」
詹信只觉这警察话里有话,他看一眼詹越,这小子喜欢偷偷找虞尔玩儿,名字肯定是他泄露的。
詹越移开视线,心虚地给自己的杯子倒饮料,假装很忙什麽都不知道。
「今晚我还要用车,酒就不喝了。」詹信拒绝了酒杯,端起詹越刚倒好的饮料,跟他碰了碰杯,「不知道赵警官为什麽想跟我们俩兄弟做朋友?」
一杯饮尽,赵警官果然有事相求,他直言不讳:「如果有机会,我想让你们帮虞尔出头。」
「出头?」
詹信有些意外,这个胖警察会这麽护着那个孩子。
「我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还是在去年春天,他突然就出现在了繁子街。」赵警官自顾自地讲起来,「比现在还矮一点,头发刚刚齐腰。当时街坊们还很喜欢他,以为他是孟氏宾馆老板的孩子。」
「一直到几个月後,虞尔的妈妈来了。」
詹越一口茶没喝完,差点呛到,「他有父母的啊?我还以为真是孤儿呢?」
「父母不作为,你就把他当做孤儿也没错。」赵警官又继续道,「那会儿我正好被调到外地一段时间,听同事说,是虞尔的母亲跟那家孟氏宾馆的孟老板有不正当关系,所以那孩子才在那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街坊们的八卦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