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幕淡笑着目送某位门派的掌门远去同别人攀谈起来,随後掩唇轻咳一声,苏梦枕目露关怀之色,想到或许会现身於此地的赤衣年轻人,心中又沉甸甸地压上一些东西。
「不妨事。」苏遮幕轻声安抚,语毕又是闷咳一声,他浑然不在意地望着四周成群结队攀谈的人们,对苏梦枕笑道,「你信不信,他们有九成在想为何诸非相还不现身?」
苏梦枕道:「信。因为我也在这麽想。」
苏遮幕道:「你又为何在想?」
苏梦枕道:「诸大师医术精湛。」
苏遮幕暗道苏梦枕还是年轻,心中漫上慈爱和忧愁,他轻叹一声:「那位诸大师心思难测,你万万不可与他交恶。」
他父子二人隐在角落,交谈声只有彼此可闻。苏梦枕闻言微微抿唇,视线落向苏遮幕布满青筋丶露在外面的手。
宴启之时将至,有意无意望向门口的人也愈来愈多。
然而门外只有绵绵雨丝和隐隐绰绰的碧色远山和窈窕柳枝。
雷损也是望着门外的人之一,随着时间接近,他神色愈发冷然,纵然面上仍然带笑,可任何人看了他那副神情,都知晓他心情不太愉快。
苏梦枕想,这确实像诸大师的作风。
无论诸非相来或不来,对曾与他相处两月的苏梦枕来说,都不会令他感到意外。
这念头才冒出来一会儿,门外碧色中便有一点赤影由远及近,转瞬便至门前。来人衣袂飘飘,发丝微乱却不显仓促,反倒有几分洒脱恣意之感,再细看一番,但见此人样貌清俊,眸中含笑,额间一点朱红,竟比身上的赤衣还要夺目。
——他就是诸非相。
在见到诸非相的那一刻,楼中所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我来晚了。」诸非相笑意盈盈,「雷总堂主莫怪。」
雷损能将六分半堂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并非平庸之辈,起码此刻的他正值壮年,雄心勃发,亦有容人之心。
「无妨,诸大师能应邀前来赴宴,已是雷某莫大的荣幸。」雷损拱拱手,笑着道,「久仰大名。」
诸非相也道:「久仰大名。」
但除此之外的话,他似乎没有一丝要说的想法。
宴会如期举行,诸非相踩着点赴宴,闪亮登场,出色的轻功震慑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人。
——起码他们没有立刻急於试探。
席上觥筹交错,彼此间礼节性的恭维源源不断。诸非相的位置十分微妙,竟是位於雷损手边下位,其中蕴含之意令人深思。
但诸非相恍若不觉,自顾自地吃菜喝酒,偶尔有人向他敬酒,笑吟吟地应下,一饮而尽,除此之外却没有更多的表示。
如果说他唯一做的合礼圆滑的事,只有在雷损向他敬酒时回了些漂亮的场面话。
他对宴会的主人还是会表达些许微不足道的敬意的。
雷损暗中观察着他的神情,心下诸多思量,面上丝毫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