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问,眼睛看向张厚心的双臂,他知道师父衣袖之下有深入骨髓的伤痕,从手腕向上蔓延,而师父偶尔还会双手不自然地抖动。
张厚心看他一眼,撸起袖子,将伤疤展示在顾惜朝眼前。
「不止双臂,还有这里丶这里——」
张厚心的手指点过肩膀丶腹部丶颈侧,他告诉弟子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我曾经是一名杀手。杀手意味着鲜血和死亡,所以我不希望你学杀人的技巧。」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能看出来我有没教给你的知识,我其实很高兴。」
顾惜朝呆呆地看着他。
此前在他眼里江湖人不过是些终日厮杀空费光阴的闲人,如今张厚心说自己是名杀手,曾经腥风血雨故事里的人就在眼前。
张厚心对顾惜朝的呆愣有些误解,迟疑片刻,解释道:「我已经金盆洗手,不杀人了。」
顾惜朝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我知道,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师父了。」
张厚心微不可查地一笑。
在当杀手的那些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未来,如今有顾惜朝作为弟子,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诸大师也知道师父曾经是杀手麽?」
「他知道。」张厚心道,「我被组织的人追杀时是他帮了我。」
顾惜朝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简短而又惊心动魄的故事。
一名杀手年逾不惑,想要金盆洗手,但作为组织里第一的杀手,有无数仇人,金盆洗手之後却成为了组织刺杀名单上的一员,无数人想要杀他,曾经的杀手被追杀数月,天涯海角,无处可逃,进退维谷之际诸非相从天而降,施以援手。
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不好过,张厚心对如今的平静生活十分珍惜。
「师父说诸大师救你於水火之中,难道说诸大师的武功比那时追杀你的人丶比师父你还高强麽?」
张厚心:「是。」
顾惜朝:「他也精通杀人的技巧吗?」
张厚心停顿了片刻,顾惜朝比他想的还要少年老成,问出这种问题也坦坦荡荡面色丝毫不改。
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大师杀人不用技巧,据我所见,没有人在他面前能有一丝反抗之力。」
诸非相虽然自称出家人,但下手毫不留情,没有半分慈悲为怀的模样。
顾惜朝心中一动,目露向往:「诸大师的武功,莫非是江湖第一?」
张厚心又是迟疑片刻,旋即回答道:「武功第一对大师来说算不得什麽,他从不比这个。诸大师更喜欢感化他人,劝人从善。」
顾惜朝一呆。
张厚心道:「你知晓我为何要称呼大师为大师吗?」
「……」
这倒真不知道,因为师父一开始称呼诸非相为大师,他便也跟着叫了。
顾惜朝诚实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