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放心,我听您的话,会好好读书的。」柴非轻拍爷爷皱得像老树根一样的手背,认真的看着他,「我都和张立新说了,今天卖最後一次就不卖了。真的。」
「哎……」柴爷爷叹口气,只当柴非敷衍自己,「听话就好,听话就好。爷爷快老了,只想趁着这几年还能干活多赚点钱给你存着,安安心心看你长大,看你有出息……你爸爸和你姑姑都是没得出息的,你莫要和他们一样。」
「爷爷,我……」柴非犹豫着想问问自己父母的事情,话抵在舌尖却问不出口。
前世他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爷爷奶奶也很少提起,就连奶奶的葬礼他们都没有参加。
「爷爷,我们可不可以把柳柳表妹接过来照顾?」到底是说不出口,柴非乾脆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您也知道,不读书没什麽出息,尤其是像柳柳这样的女孩子。姑姑不好好照顾她,那我们把她接过来好不好?我这些天一共赚了将近五百块钱,足够她的学费了。」
柴爷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在张小子家里卖螺蛳……是为了给妞妞赚学费?」
「嗯。」柴非故作不好意思地垂着头,「那天……您打过我之後,我也很生气,觉得您不疼我。後来,我做了个梦,梦到您答应我不读书,於是我出去打工。因为读书不多,找到的都是又辛苦钱又不多的工作。梦做得太真实,醒了後我认真回想了一遍做的梦,才知道读书真的很重要。爷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会努力学习的。後来姑姑就来了……看到姑姑对柳柳那麽不好,就有了赚钱的念头……」
「好孩子好孩子,你长大了,好孩子。」柴爷爷使劲拍着柴非的肩膀,「你放心,吃完饭我和你奶奶就去把妞妞接过来。你姑姑也太不像话了,都怪我当年……哎!」他重重叹了口气,「爷爷不会要你的钱,你留着给自己买东西。走,去吃饭。」
柴非炒完最後一锅螺蛳,擦擦满头的汗,舒口气准备去棋牌室门口和张立新乘凉,被一些晚上没事做在棋牌室看牌聊天的街坊们叫住问东问西。
「柴非呀,你每天卖这个能赚多少钱呀?」
「明天我要我儿子跟着你去摸螺蛳啊,你带着他随便赚点就行。」
「你是不是真的不读书了,每天就在这里卖螺蛳?要我说哦,卖螺蛳也蛮不错的。老张家的儿子不就是去湖里养鱼,一年赚了几万块嘛。」
柴非知道这些人没什麽恶意只是喜欢看笑话,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特别不耐烦回答,甩脸就走。但现在,他不得不耐心回答。
「每天早起摸螺蛳也很辛苦的,还好有张立新帮我,还要谢谢张麽麽借地方让卖这些东西呢。也没赚多少,只是姑姑她……」柴非说到这里立马住嘴,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就想赚点钱让柳柳继续读书,女孩子不上学怎麽行。明天就不做啦,太累了。」
在棋牌室看牌聊天的都是些街里街坊,最喜欢凑在一起嘀咕些八卦。前些天柴非的姑姑柴秀在逼着自己侄子不读书把学费让给自己女儿的事情已经在周边传了个遍,大家都暗地里笑话了柴秀好多次。
经常在这里打牌看牌的人都清楚,柴秀和她男人在这里打牌,手气好赢个一两百也是常事,万万没有她所说的出不起女儿李柳妞学费的事。
说到底,还是柴秀和她男人重男轻女,看他们儿子身上每天穿的都是新衣服,却舍不得花那几百块送女儿上学,於是就才把主意打到了柴非那里。
柴非这一番话更是让在场的人内心升起对他的同情以及对柴秀和她老公的鄙夷。
做姑姑的算计自己侄子的学费,做侄子的却不计较这些,辛辛苦苦赚钱想供自己表妹上学。这八卦也够她们说好一阵子。
看着街坊们开始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柴非低着头无声的笑了。
——好姑姑,你曾经对我泼了多少脏水,现在就有多少脏水翻倍的返还到你身上。
「哎,一想到明天不用一大早的被你拖起床去摸螺蛳,就觉得特放松。」张立新并不知道柴非和那群街坊们说了什麽,看着他终於从那群街坊里脱身,舒服地翘着二郎腿嗦完最後一颗螺蛳弹到一边。「柴非啊,手里有钱了明天要不要去网吧打cs?」
「不了,最近有点辛苦,好好在家里休息几天吧。」柴非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理着小平头相貌平凡的男人,看到张立新满地乱扔的螺蛳壳,去一边拿了扫帚打扫乾净。
柴非注意到他走路时脊梁挺直,目视前方,有种说不出来的精神。左腿有些跛,却走得很慢极力让自己步伐整齐协调走得自然一些。
柴非小声问,「这就是你表哥?」
张立新点头,「我表哥周振云,上个月才退伍,受了点伤回来。我大姨就让他来找我妈,我妈认识的人多,让我妈帮忙在镇里给他找个工作。」
柴非看着周振云挺拔的身影,想到自己接下来计划做的事情,陷入沉思。
但凡男人,对军人总有种特殊的好感以及无法解释的信任。
柴非:「你表哥可靠吗?」
张立新瞪他一眼,「当然!我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偷偷听到我大姨和我妈说,我表哥是在出一次任务的时候受伤的,当时情况特别紧急,如果不是他的一个战友在危急关头拉了他一把,我表哥就不仅仅只是受伤。可惜拉我表哥的那个战友牺牲了,而我表哥他……」张立新偷偷看了周振云一眼,「他退伍後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战友的父母。我表哥和我大姨说,他战友是独,战友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以後也会代替他战友一直养着他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