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中年男人明顯跟他們為難,他們要是不拿出流籍承認罪民身份,對方抓著這個藉口,可能真會把他們一家子就地打死。
「原來是一群罪犯,身上背著罪名還不知收斂,竟還敢跟我吹鬍子瞪眼睛,下賤東西!」中年男人壓根沒查看蘇老漢遞上的文書,冷笑間一聲令下,「來人,給我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兩名小廝立刻從腰間抽出鞭子,就要上前毆打。
蘇家老小煞白臉色擠作一團,敢怒不敢言。
中年男人明擺是要打他們一頓出氣,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命如螻蟻,在權勢面前卑賤得猶如塵埃,根本無能反抗。
蘇大蘇二自知闖禍,兩個年輕漢子擋在了家人前面,死死咬著牙關準備承受鞭笞。
甜寶被蘇老婦緊緊摟在懷裡,又被蘇大、蘇二兩對夫婦護在身後,大人們此刻無暇他顧,誰都沒發現包被裡小娃兒眼神冰冷,眼底浮動詭異紅光。
因為上輩子環境之故,甜寶不諳人情,也沒受過教化。
她不知道什麼是黑什麼是白,她只知道現在有人要打阿爺阿奶,要打爹娘跟叔嬸,要打三個哥哥。
一股陌生的憤怒情緒在甜寶胸腔滋生,來勢洶湧。
無人得見的神秘空間內,幾根尖利梨枝對準了中年男人及兩個小廝。
就在梨枝蓄勢待發準備射出之際,又一聲冷喝阻下了眼前混亂。
「住手!」女子年輕嗓音不大,卻自帶威懾。
兩個氣勢洶洶的小廝下意識停下來。
眾人齊齊往聲音來源看去。
視線所及,讓人眼前一亮。
年輕美婦錦衣羅裙外搭湖綠兔毛披風,步履款款,秀雅端莊,一身貴氣。
她手裡牽著個打扮精緻的三四歲小公子,一中年嬤嬤在前開路,兩個貌美丫鬟隨侍在後。
這陣仗絕非普通人家能有。
中年男人認出來人是剛剛在驛站落腳的貴客,不敢怠慢,收斂了趾高氣揚嘴臉,「可是這些人擾著夫人歇息了?夫人稍待,我這就把他們趕走!」
美婦人行至近前,笑著搖搖頭,對中年男人道,「張管事此言差矣。他們不過在此借地休整,既未進驛站吵鬧,也未有唐突過往旅客,得饒人處且饒人,緣何便要打要殺了?」
掌管是聞言,知道剛才這裡發生的事情必然被婦人全部看在眼裡了,強言道,「夫人有所不知,這些是家裡犯事的罪犯,不謹小慎微還敢言行放肆,當受教訓!」
「縱是罪民,自有官府定罪量刑,再者他們是自行奔往流放地中途,也算遵法守法,管事並無教訓他們的理由。說他們擾了驛站清淨,這話聽來更是強詞奪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可從未聽說過這官道是屬於驛站、屬於你這管事的,尋常百姓還待不得了。」
聽美婦人句句維護這些罪民,張管事沉了臉,露出不悅。
他能在驛站混個管事,身後也是有些背景的,這些年見過的人形形色色,認識的權貴更是不在其數,自詡有些底子。
現在被人當眾數落撅了臉面,張管事說話也開始不客氣起來。
「看夫人出身不差,為何卻處處向著這些賤民說話?他們全是戴罪之身,夫人出言開脫,是要包庇罪犯?」
「放肆!」開路嬤嬤冷臉厲喝,朝張管事亮出一塊令牌,「敢對貴人出言不遜,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管事在驛站多年,見多識廣,一看令牌臉色大變,嚇得口青唇白瑟瑟發抖,立刻跪下請罪,「小人有眼無珠,還請夫人恕罪!」
蘇家人呆呆站在一旁,對事情的發展始料不及。
剛剛還高高在上的管事,頃刻跪地哈腰?
眼前出面幫他們解圍的貴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蘇家人不敢想,也想不出來,但是他們好歹還有眼色。
一場風波被貴人輕易化解,救了他們一家子免受皮肉之苦,蘇家人齊齊跪地稱謝。
第19章這梨……絕品!
對著蘇家人,年輕美婦斂了威嚴,示意嬤嬤將人扶起。
「你們不必謝我,我也是被笑聲吸引過來的。剛才你們與張管事的對話我聽了一些,陷入此等境地,你們尚能不憤世嫉俗怨天尤人,依舊豁達和樂,實屬難能可貴。」美婦笑意溫和,「此番,就當因緣際會,恰逢有緣吧。」
說罷,美婦眉頭輕蹙,偏頭往旁掩面輕咳了幾聲。
蘇老婦見狀,心頭一動,想起木車上還有幾個小孫女早上扔出來玩的梨子,立刻返身去取了來,回頭遞到嬤嬤面前,話卻是對美婦人說的,「夫人,這是我們自家裡帶來的幾個梨,罪婦感激夫人相助,這是我們一家僅有拿得出手的了,請夫人莫要嫌棄。我聽夫人有些咳嗽,將這些梨跟糖一併燉水喝,能潤一潤嗓子。」
美婦怔了下,片刻後朝候令的嬤嬤頷,嬤嬤方將那些梨子接過。
一塊陳舊卻乾淨的方布,上面放著四個梨。
個個有成年男子拳頭大小,色澤淡黃,表皮細膩無半點瑕疵。
湊近了能聞到梨子散發出的淺淡果香,拿在手裡分量十足,可見果子水分充盈。
這等鮮水靈,像是剛才樹上摘下來的一樣。
嬤嬤眼底鬆了幾分,對蘇家人也浮上滿意,並非好這幾個梨,而是對蘇家人處事多了些認可,是會來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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