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古道热肠的也进门来了。
宋允知只瞅了一眼,顿时抱起枕头爬上贺延庭的床,滚到了里间,企图将贺延庭给挤出来。
随春生也没想到新室友是这个小混蛋,不禁冷笑一声。真不知道陈大人是怎么想的,非得将这么小的孩子弄出来,也不嫌麻烦。才六岁的孩子,撂在国子监里晚上说不定还得哭闹,届时烦恼的还不是他们?他平生最不擅长哄孩子了,吓孩子倒是很有一手。
随春生故意瞪了宋允知一眼,吓唬他:“晚上哭鼻子揍死你!”
宋允知吓得立马钻进被子里,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蛹
贺延庭同样怕被打,也想往里挤,但是他挤不过这个小混蛋,甚至连被子都抢不过,贺延庭气急败坏:“你回你自己的床上睡!”
“不要,我想爹了,一个人睡不着。”宋允知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多时辰没想爹了,于是又开始专心致志地想,想了一会儿抽了抽鼻子,走流程一般张大嘴巴,这是要哭的前兆。
随春生“啧”了一声,惹来江亦行不赞同的目光。
何必欺负小孩子呢?
贺延庭却以为随春生真要动手,赶紧捂住了允哥儿的嘴,看他可怜也不赶他走了,絮絮叨叨地安慰道:“你如今离了家是可怜,但还有我啊,别怕,总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宋允知吸了两口气,小心翼翼地出他爹给的枕头抱在怀里。这枕头是他爹的,带在身边跟看到他爹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人来疯,但是闹过之后便有点困了,有爹的枕头在,更为催眠,宋允知眨了眨眼睛,打了一个无声的呵欠。
好困呐,贺延庭在说什么?
贺延庭说完还有些伤感:“虽然国子监每过十日才放假,但是好歹还能回家看看。也不知他俩如今在干什么,会不会想我们?唉……这还是我平生头一遭离家读书呢,从前家里都是请了先生住府上的,从来没跟母亲分开过,母亲应当会念着我的吧……”
贺延庭说完,忽然鼻头一酸,眼眶也湿润了。但他不能哭,一来允哥儿人小,骤然来了陌生的地方还要他来安慰,毕竟他是兄长,大他这么多岁;二来,这屋里还有个仇人,若是知道他哭不知道会怎么嘲笑他。
允哥儿呢,怎么不说话?
他低下头想要寻求安慰,却发现允哥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小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很有规律。
贺延庭:“……”
白费感情了。
他想把这小混蛋丢出去,但是思考半晌最终没打搅他的好眠。那点泪意被这么一搅和,也抛到九霄云外了。贺延庭本来嫌弃床被人分去一半,但是睡下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抱着允哥儿。
允哥儿不算胖,但是身上圆乎乎的,洗完澡后还香喷喷,贺延庭抱了一会儿之后便不想撒手。怪不得宋瑜总是抱着儿子,原来这小子这么好抱。嗯,小混蛋还是有点用的。
宋允知无知无觉地睡了一整晚,他睡得最早,醒来也最早,第二日起床的时候发现另三人竟还在睡梦中。
天色甚早,可宋允知却很想如厕,遂爬过贺延庭,连寝衣都没换便晃晃悠悠准备去茅房。然而,他才刚出了寝房,便被四个找茬的拦住了去路。
欺负国子监的恶霸
离得近,宋允知费劲地仰着头,才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不认识,但是凶神恶煞。
系统警铃大作:“快往回跑。”
宋允知立马照做,但刚转过身就被人围住了,他回头,就见带头的那人抱着胳膊,像打量什么脏东西一样上下扫视着他,轻蔑道:“原来陈大人收的弟子就是你?”
早起本就天凉,再被他们一吓唬,宋允知甚至打了个寒颤,怯怯地站在原地。
那人被他逗笑了:“还以为真是个了不得的神童,原来只是个怕事的胆小鬼。因为你,我弟弟苦等许久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他盯着宋允知的脸,忽然脸色骤变,伸手揪起宋允知的前襟。
宋允知被迫双脚离地,脖子被死死地卡住,呼吸越来越艰难。
干嘛呀,怎么还打人?宋允知伸脚乱踹,却因为腿短一直踹不到人。
系统恨不得化成实体一脚踹翻这个欺负小孩儿的王八羔子,这么大的孩子也欺负,还是个人吗?
恃强凌弱的几个人静静地欣赏了一番宋允知无谓的挣扎,哄笑了一阵后甚至饶有兴趣地问:“你说,我该如何教训你?”
宋允知被拎得实在难受,低头对着脖子上的那只手,冷不丁地猛咬一口。
那人吃痛地收了手,定睛一看,手背都被咬出血来了。
宋允知滚到了地上,屁股都快要摔碎了,可他不敢停下,在系统地催促声中,“嗖”地一下就钻进树丛中不见了踪影,虽然矮小,但是比谁都要灵活。
“兔崽子,跑的倒是挺快!”那人吃了亏,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并不想再生事端。主要是宋允知拜入陈素门下,他们也就趁今早没人时才敢将他堵住吓唬一番,真要是像教训江亦行一样教训宋允知,陈大人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今日先放过他,反正这小子在国子学借读,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折磨。
宋允知逃出去之后还不敢回去,独自在树丛里躲了好久,直到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才颤巍巍地爬出来。
系统看得直皱眉,它本以为这小子来了国子监就能安心读书了,不成想国子监这么乌烟瘴气,比相府更甚。也是,此处多是权贵子弟,养出几个纨绔不足为奇。系统看着宋允知这惨兮兮的模样,决定日后还是哄他多学点拳脚功夫才是。被人欺负成这样,也太跌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