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一说,却惹丰臣心里微起波澜,“殿下如?何得知此事会随意了结,莫非是你所愿,或者替那个?人求情?”
那个?人——雪伯赢。
她噗嗤一笑?,差点乐出声,一边放下筷子,捡起花糕放嘴里,适才肉吃得太多,满口发腻,刚好被甜味冲淡,津津有味。
“我人微言轻,谁能听我的??不过照实说而已,毕竟公子青对雪姬不敬,就算他不知道乃上卿未来?的?夫人,也死得不冤。”
又提这门婚事,纵使订的?早,从小到大在他面前讲的?人也不多,却在见过这位姒夭公主后?,天天耳边念叨。
“以后?的?事说不准,我们并非很亲密。”
“上卿年纪小,抹不开也常有。”姒夭完全没放在心上,语气倒亲昵,“你要是有个?哥哥姐姐,早替你做主了,说来?齐国民风虽不如?楚,但也不保守,我看春台祭祀时?,男女私下相会挺常见,只是你碍于?身份,没办法。”
一边说,目光落到对方腰间,如?今只悬着块墨玉,旁边还有雪姬送的?香袋摇曳,还说不喜欢,东西都随身带呐。
既是如?此,就算雪伯赢干的?又如?何!对方以前在羽国还帮过自己,若为?一个?色欲熏心的?二公子丢命,她也惋惜,不过人家?大树底下好乘凉,压根不用理。
一双狐狸眼滴溜溜转,胡思乱想。
丰臣看得清楚,抿口玉浆润嗓,“殿下今日春风拂面,要有好事发生。”
姒夭抬头,迷糊糊地问:“上卿还——会看面相。”
“古人云:一命二运三积阴德四风水五读书?,殿下经?常忧国忧民,还动不动操心别人姻缘,想必积下不少阴德,肯定要走大运了。”
态度不好,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姒夭满头雾水,这人怎么又气哄哄呐。
青青子衿(三)
院外起风,吹落一片粉白,墙外孩童抽着皮鞭,口里儿歌唱,地上独楚1转。
“秋蝉鸣,白露霜,独楚转啊转,邪气自然消,夏荷摇,春风渡,独楚转啊转,福气如山长2。”
鞭子?抽打地面,一声声啪嗒乱响,惊落树枝青鸟,飞入园中,姒夭用手碾碎花糕,丢了粉屑过去,给小家伙一顿饱饭。
她也不知他为何生?气,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将来,拍拍双手,撑着头?问,“行?啊,我也觉得自己福气多多,上卿昨夜说的话可算数呀,放我出去,跟挚舍人学本?事。”
“你还记着,不过那?里苦得很,殿下待不了多久又要回来,何必呢?不如学点?别的。”
“少小?看人,再说能学什么,行?医可是个好?行?当,将来安身立命。”
说的好?像铺子?马上要开张,他记起对方曾筹划要逃走?,闲闲地问:“殿下想做医馆?”
“怎么不行?,挺好?的,起码有个生?技。”
“一个女子?开医馆不易,无论在何处,也要有人帮。”
“我有棠姜啊,再说——”
突然顿住,乌溜溜眼里都是光,机灵却又刻意露出怯意,“上卿,话说到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昨天说让段御右贴身护我,仔细想想,实?在不妥,若上卿真有意,不如让风岚清来啊!”
公子?涵的贴身暗卫,久负盛名,丰臣晓得人家早在打这位的主意。
他并不直接回应,又是副闲话家常的模样,“风侍卫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有心收为所用,只不过他是公子?涵的贴身侍卫,不好?开口。”
对方也看上岚清,姒夭顿时不乐意,若是别人也罢了,自己总共就剩一个棠姜,一个岚清,怎能拱手给人!再说对方身边人还少啊,努努嘴,“上卿别玩笑,段御右一个顶百个。”
“有才能之人,自然越多越好?。”
看对方眼里认真,他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过半顿饭的功夫,一颗心起起落落,抿口甜浆润喉,不予接话。
摸不透态度,却让姒夭发愁,若没有风侍卫,往后日?子?寸步难行?,只盼这位上卿随口一说。
满心盘算此事,别的也不在乎。
直到半月后,听说齐王下令彻查酒肆之火,各路消息云集,矛头?直指雪伯赢。
倒不意外,毕竟连自己都猜得到,想来不过做样子?,雷声大雨点?小?吧。
甘棠一边浇着灯油,满脸严肃地:“姐姐,没那?么简单,我听说今日?居然把雪公子?抓起来了,背后还不止这档子?事,好?像又有人状告雪家,要一并处置。”
姒夭吃惊,“告的什么?”
甘棠想了想,传什么的人都有,她也闹不清楚,“好?像说他家私占王庭之物,还欺男霸女,总之事情可多,羽国君暴跳如雷呐。”
欺男霸女这种?事,哪家贵族没有过,只需找人顶罪而已,但私占王庭之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照周礼,诸侯应按年向天子?纳贡,但近些年世风日?下,早就名存实?亡。
前几年王室还向羽国借粮,这其中的缘由?,又有谁知。
但在羽国时听闻羽国君夫人的弟弟,御史大夫子?璐与雪家不对付,倒有可能拿来做文章。
她在榻边乱琢磨,上辈子?不记得雪家出事啊,反而雪伯赢的官越做越大,最后还成为齐国新君,也就是如今太子?清的心腹,在丰臣与大司马出征的大战中,齐国君不幸病逝,两人走?上权力?巅峰。
再来一遍,难道有变。
姒夭百思不得其解,一边的甘棠加完灯油,取火点?灯,一盏盏照亮屋子?,落在曲裾裙摆的绣花上,朵朵像被火燃开,小?丫头?笑道:“姐姐可真美啊,我从到灼华殿起,就觉得公主像三月盛开的桃花,永远那?么娇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