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影想说,他并不是人人称颂的正义之辈,不仅没有行侠仗义,反倒戴上面具将坏事做尽了。
但他看着她卷翘浓密的长睫,明亮透彻的水眸,却说不出口这些话。
他只是静默许久後,摇了摇头。
*
回到无定峰後,师姐似乎怕他再次悄无声息地溜走,看他颇紧,几次三番守在他的房门口,那种珍重又绵密的喜欢,让他生出几分压抑的欢愉。
她是一个简单纯粹的人,喜欢与厌恶都摆在脸上,谢承影向来都是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愫的。
他其实一直都为此感到愉悦和痛苦。
一方面,他喜欢师姐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她的目光最好一刻也不要离开,但另一方面,他又深觉自己阴暗无耻,师姐值得更好的人,更何况,师姐会扰乱他的道心。
他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他心魔太重,杀戮也太过,至今已经有些陷入魔障了。
或许,他不应该回来的。
不过这个想法在江丞飞出现在无定峰时骤然散去了。
师姐说:「阿惩,丞飞的宗门被魔族覆灭,他现在是太清宗的弟子。」
谢承影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麽,但应当也不大好听。
在他离开的数十年里,江丞飞居然一直在太清宗陪着师姐,一想到这里,他就有几分悔恨和窒息。
有人替代了他。
但他看着师姐对自己掩藏不住的欢喜,又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江丞飞不过是一个低劣的替代品。
现如今他回来了,替代品自然该消失。
弄走一个低阶弟子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他想那麽做,便肆无忌惮地做了。
江丞飞因家中突生变故离开太清宗那天,师姐忧心忡忡,想要共同前往,他用傀儡之术操控江丞飞冷言拒绝了。
师姐闷闷不乐,抱着他倾诉了整整三天,谢承影都一言不发。
他的内心矛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拉锯得他神识剧痛。
隐隐有一个声音在说,「为什麽不放手?你应该顺水推舟,成全他们,而不是使阴招拆散他们。不复仇了吗?沈扶瑜不杀了吗?困在太玄境那麽多年,修为不涨反退,卫念动摇了你的道心,为什麽不放她走?」
但紧接着,这声音又自言自语驳斥,「放走了便有用?谢承影,娘亲和师叔族人们等了你几百年,你忘了她们吗?杀了卫念,证道飞升,这是你唯一的路。」
这种痛苦折磨了他足足十年之久。
自十年前,就在他的识海壮大丶叫嚣,因修为的长久停滞越发水涨船高,气势如虹。
但在此之前,心魔只叫嚣远离师姐,这是它第一次直言杀了师姐证道。
谢承影骤然意识到,卫念对自己的影响比想像中更为强大,他有几分迫切地推开她,进了房中静心打坐。
数月过去,随着师姐对他越发露骨的亲昵,心魔叫嚣地也越加厉害。
他有些茫然。
痛苦像带着尖刺的缰绳勒得他几近窒息。
他应该要立马走的,可他自认为可以压制心魔,但没想到第一次陷入失控的混沌之中,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可怕後果。
谢承影下意识回避那一天,就像躲避一把鲜血淋漓的尖刀,他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就当没发生过,他告诉自己那不是师姐,倒在血泊中的不是她,或许是一个幻术,又或许是旁的女修,总之,那不是她。
师姐还在自己房间捣鼓着什麽东西,他知道,师姐是要向他表露情义了,他欢喜之馀又有些愤恼,她在这个时候坦白心意,是要将他架在火上炙烤吗?
他明明不会应允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不该耽於儿女情长。
他一整天都在思索该如何婉拒她,若是话说得太过了,她会不会就此死心去找江丞飞了?不行,他无法忍受。
但她素来厚颜无耻,若只是婉言拒绝,她肯定会装傻的,会撒娇的,会逼着他同意的。
他一想到那副场景,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或许,他也可以同意,他们可以只作表面夫妻,只要他稳住道心,飞升杀掉沈扶瑜就好,他只是需要一些报仇的时间罢了。
可同意成为道侣一定会影响他的道心,她总是很难应付,一定会一直缠着他的。
他的修为停滞很长一段时间了,若是道心崩溃,他数百年的付出都付之一炬了。
又或许,他可以好好同她说,给他一些时间,她会愿意吗?会不会觉得他杀人如麻,不再喜欢他了?
谢承影进退两难,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她就来了。
他只是没想好对策罢了,无非是拒绝和同意,但当他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通体漆黑的无间插在她的胸口,她跌落在门栏,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襟裙摆,像一团无法熄灭的刺眼的红火,她疼得一直在流泪,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诧异地望着他,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和窒息,他想要跑过去仔细查看那张面无血色的脸,确认是不是她,想要抱起她,给她输送灵力,制止这场死亡。
可他识海一片毁天灭地般的疼痛,痛得他几乎站不稳,他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眼前场景就徒然转换,他不在无定峰,而是位於前锋宴席之上,他首先感到的是一阵难言的狂喜和後怕,之前所见肯定都是一场无垠之梦,他明明在宴席之上,怎麽会杀了她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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