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各种隐秘处都曾是她的藏身地,她成功躲掉怪物,却次次死于莫名,或踩踏或砸死或窒息或噎死,无理的,没有任何缘由的死因。
就好像是,铃木月冷静而沉重凝视天空,她必须死在这一天。
命运吗?
如果这真的可以称之为命运,简直像是一场劣质愚戏。
几十次毫无意义的死亡,强烈痛苦仍旧积压胸腔令她喘不来气,她在害怕,也在恐惧,人流顺流汇进礼堂,铃木月直视膜腔中的怪物,沿人群逆流。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命运被如此愚弄。
在大家跑往礼堂的路上,其中逆行跑向教学楼的身影格外显眼,结伴而行的少年人中,其中一位长久回身伫立。
一楼,五楼,气喘吁吁爬到顶层,铃木月站在天台,高楼矗立,过近的距离令她高抬手臂就能触碰到包裹怪物的膜腔黏膜,黏糊糊的,很软,她的手毫无防备陷进这层膜腔,无生机的冷,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抽出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
反复调整呼吸,她紧握这根其实毫无防身作用的木根,不停给予自己心理安慰暗示,真正站在庞大怪物面前,她愈发明白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她不能怕。
最坏的结果无非死亡,再疼她都经历过,冷汗黏贴,随着怪物缓慢睁开眼,她不寒而栗。
那是一双鲜红近墨的兽瞳,嬉笑戏谑弯着,怪物拥有智慧。极端恐惧前,她甚至能够冷静分析。
率先穿透黏膜贴近脸颊的,是一只深褐色粗壮步足,铃木月艰难吞咽唾液,忍住后退的剧烈欲望昂头艰难对视,另一只相对的步足紧接探出,一个简易的包围圈,硕大无比的头颅俯视她,恶意如有实质侵入皮肤令人胆寒。
计算着从这里跑到楼内的距离,铃木月逐渐小心翼翼后退,怪物笑得愈发开朗,步足刺向身后,巨大声响后通往楼内的建筑化为废墟。
它在戏弄,也在学习。
高高抬起的步足这次瞄准了她的身体,铃木月暗骂一声,咬紧唇瓣加速逃离,步足不紧不慢刺透坚硬建筑,碎石灰尘为躲藏的铃木月平添阻碍。
毫无希望的前路,口腔内泛起腥气,猫通常会将捕来的老鼠戏耍一番后进食,她清楚自己是被捕猎的鼠。
前方毫无退路,她翻身爬上高墙,将手中紧握的木棍投掷怪物,攻击不痛不痒,总会有一次能发现这怪物的弱点,她干脆利落闭上眼任由自己坠落。
寒风呼啸,和预想中的坠落不同,她感到有一股巨大冲击朝她奔来,身下并非坚硬水泥,而是柔软骨肉,她闻到冷雪花香,睁开眼,突兀撞进莹莹鸢紫。
这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苍白清瘦,细而媚的眸,额前黑发随风摇曳,他穿着与她样式不同的校服,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使她紧靠在对方宽阔胸膛,强而有力的平稳心跳在她靠上来那刻忽而变得激烈。
她被安全抱到地面,身形高挺的少年垂眸温和注视,在铃木月无数疑问中,眨眼间他闪身消失。
“月。”
身后传来熟悉大喊。
海沼青树脸颊微红喘息着跑到她身边,弯腰扶膝上下扫视,他伸手轻轻拍掉沾在她裙摆上的泥屑:“又看到了吗?你说的,那种怪物?”
天空彻底被暗色包裹,肉眼看不透那层屏障,在短短几秒内,她看见了另一个少年,白发,不可一世戏耍着怪物。
猎人翻身成了猎物。
她无措转身,牵上海沼青树的手:“已经没事了,哥哥。”这次,她会以什么方式死亡?
“好。”妹妹的手很冷,脸色也是一种不正常的死白,海沼青树与她十指相扣,将自己身上的热量紧紧传递,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然我去找老师请假,今天就先回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