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他妈的去死吧,以后老子只为自己活。
陈池自嘲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倒酒时他忽然想起了姥爷的话。
“你太在意从前,又不珍惜现在。你心里有气,又无处发泄。你对这段感情还放不下,你来法国就是躲避。你倔强不信自己放不下,于是每天装出一副放下了的状态。可是白天你可以用工作麻痹,那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告诉姥爷你是怎么过的。”
“我有固定的床伴陪我。”当时陈池是这样回答的,但其实没有,他口中的床伴是酒是烟是空空如也的房间和冰冷无情的夜晚,姥爷看破不说破,摇摇头走了。
后来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姥爷要回国养老的消息。
其实这两年有见过很多次周晏深。有时候在咖啡厅他排在身后四五个位置,有时候两人站在对面过一条斑马线,擦肩而过时陈池才慢半拍看出对面的人是周晏深,有时候是在公司附近,有时候在商场,有时候在家附近,有时候在领奖台上。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陈池得了设计大奖和公司的小伙伴聚餐,他请客,去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替他结过,还给他留了言。
周晏深的字迹他没忘,上面写了三个字:祝贺你。陈池当时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很反胃,强制性又付了一次款后,他在那张纸上写了一个字,拼音加汉字的“滚”,那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周晏深了。
知道回来或许躲避不了见面,本来也是准备找个时机跟他见一面让他别再来烦,结果还不错,终于把憋在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了。
凭什么周晏深可以对自己言语辱骂,行为冷漠,凭什么他可以肆无忌惮,高高在上?陈池不服,这两年不爱是不爱,但就因为那个追求者的出现让他对三年婚姻的怨气直线飙升,所以他气,所以他放不下,走不出,他怪他恨。
如今,气也撒了恨也说了,看周晏深的样子伤得不轻,挺好。当初他那么对待自己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会有今天。
解脱了,果然浑身轻。
陈池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总之外面的风景没有变动,明天就要过二十九岁了,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新开始。
有点倦,终于知道累了,终于可以安心的放心的坦荡的睡一个好觉了。
陈池闭上眼,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掉在了地毯上。没有碎,很结实,就像陈池此刻的心,没有人再值得他心碎了。
“哐当”一声,家里的门从外面被打开,光照进客厅,有一丝光不小心晃进了陈池眼中,他紧紧闭着眼睛偏头躲避。
站在门前的人是温喆泞,他放轻脚步走到陈池身边,小声喊了几句“小池”。
此时,门外的光被彻底关在了外面,陈池当下属于头脑昏沉,注意力不集中,但还是很清晰地分辨出了温喆泞的声音。
“喆泞?你怎么来了。”
“困了?”温喆泞抬手拨弄陈池眼眉处的头发,轻声细语道,“我抱你回床上睡?”
陈池很乖,笑着主动伸出手。温喆泞覆身揽腰抱腿将他抱了起来。
“喆泞,你得恭喜我。”陈池在他身上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含含糊糊,声音很小但说的坚决,“我今天可算知道了一件事。”
温喆泞不走了,就这么抱着他问:“什么事?”
“我到今天才弄明白,我其实一直爱着的是以前的周晏深,并不是现在的周晏深。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怎么能向现在的周晏深要以前的周晏深给我的爱,他才不是呢。”
陈池浑浑噩噩却条理清晰,温喆泞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装,结果就听见陈池哭了,很小声的那种抽泣。
“可是我把周晏深搞丢了,把应该给他的爱给了别人,他知道了一定会怪我吧,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到今天陈池才明白,他一直爱的是十九岁那年的周晏深,那个同样爱着他的周晏深。
他所求所盼所念都停留在过去,他留在旧时光里走不出,如今走出来了又怪自己做错了事,看错了人。
“我让他睡了我,还对他说了很多应该说给周晏深听的话,我被他欺负被他羞辱……喆泞,周晏深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吧,他一定会觉得我不干净……他也一定会心疼我的吧,可是他要是因为这些不爱我了怎么办……”陈池彻底醉了,醉意朦胧时就变得胡言乱语。
“不会的。”温喆泞心涩难耐,抱着陈池的手不自觉收紧,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轻柔地温哄着陈池一直说着“不会”。
陈池笑着点点头,听进去了,美滋滋又闭上眼,这下是彻底能放心睡了。
把人抱上床盖好薄毯关门,温喆泞怒气冲冲开了客厅的灯,突然的光亮照明了呆滞已久,脸色苍白的周晏深。
他二话不说两三步走到周晏深跟前抬手就是一拳,“周晏深你他妈还有脸出现。”
第二天,陈池是被一股混着米饭和酸甜的肉香味儿勾引醒的。这不能怪他馋嘴,昨晚和周晏深吃的那顿饭并不满足,再加上喝了不少酒……
瞥了眼床头柜上的表,已经十一点零六分了,不饥肠辘辘才怪呢。
饭香味儿太熟悉,自己家的密码不会有外人知道,想起昨天在周晏深跟前破防,陈池下床去了洗漱间照镜子,除了眼睛有一点肿,其他并无大碍。
洗漱过后随手扯了两件衣服套身上,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香味儿激得陈池肚子咕咕叫了好几声。再定眼一看,房间被装饰的像个梦幻花园——有自己的名字和生日快乐字样以及二十九岁的数字气球和满地满墙的五颜六色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