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领路人修长的手指向後撩一把黑发,仿佛按耐住了天气带来的坏心情,道:「是啊,抓紧时间喝杯咖啡。」
说着,付凉推开了门。
……
唐烛为「突然造访」的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还搭配了餐点与布丁。
侍应生端来餐盘时还小声与付凉打了个招呼,模样恭敬又崇拜。
他还在疑惑,就听见坐在身旁的青年解释:「他是我诸多眼睛中的一个。你知道的,人流交杂是信息与线索的温巢。」
唐烛点点头,不太好意思地朝阿亚尔笑了笑,正准备寒暄,又让付凉夺去了话头:「他是唐烛。」
青年熄灭了香菸,「对面阿亚尔。」
两人再次尴尬地对视,勉强算在付侦探的介绍中认识了。
「说一说正事吧,你是为了拿到光之山才登上了女王号?」
阿亚尔似乎不太对付凉知道宝藏的身份而震惊了,只在片刻沉默後承认了。
「我也是无意间得知了,光之山被人从王宫中送到港口。而且……是由东印度公司负责运送,我很震惊,我以为皇室或者任何什麽人,总会出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丶并没有……」
唐烛一口咖啡险些呛死自己。他没听错吧……
光之山?
这玩意儿不是应当镶嵌在英国女王王冠上吗?
不不,或许是……未来会镶嵌在女王王冠上的宝石。
所以宝藏居然是那麽一块大钻石?!
世界上最大的钻石?!
操,这麽「小」的案子怎麽玩儿这麽大。
「我知道,我必须阻拦这一切……但新王继位,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家族因为王朝更迭连自保也难。我只能靠自己……」
付凉正欲阻止女人这几乎对自己没用并带有主观意识的回忆,却被全身心听故事的男人率先「阻拦」。
「小姐,难道您就真的这麽只身一人登上了东印度公司的船?这太危险了……」
阿亚尔双手捂着咖啡杯,似乎在取暖,说:「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可当我收拾行李逃出家时,遇到了此前为我传递消息的侍卫。就是他告诉了我光之山正被送至港口这件事。」
她甚至不是很能记住那男人的长相,虽然是侍卫,但两人平日生活中几乎没有交集。
「实际在此之前,我连他的名字也不清楚。」
唐烛问:「那,他就是罗伊吗?」
阿亚尔似乎陷入了回忆:「是的,他就是罗伊。」
付凉坐在一旁,端起咖啡杯百无聊赖地观望着两位如同闺蜜般的谈话。
啊,虽然慢了点,但好在在他能接受的底线上一点点。
於是他也没想再打断,只偶尔跟着询问两句。
「他很高,大概跟唐先生您差不多。头发棕色微卷,留着胡子……哦对了,他丶他不太会讲英文……」
付凉竭尽所能保持耐心,循循善诱:「你在全力描述他,你找不到他了?」
女人皱起了眉:「是,开始我只请求他送我到港口,他答应了。中途,罗伊告诉我,为了早日到达英格兰,东印度公司打算尽快启航。可我们……我们并不知晓,光之山在哪艘船上。」
说着,她捂紧了白色瓷杯:「真主保佑,到达港口後,我们从一位老船长口中得知……」
十天前,印度孟买港。
遥远的天穹已经被深蓝掩盖,临近码头的街道还流连着几个水手。
阿亚尔与罗伊下了马车,打算至少能找个熟悉港口船只的人获得一些信息。
也就在这时,他们遇见了从酒铺晃悠出来的老船长。
他穿着破烂,蓬头垢面,左右手各拎着瓶麻花酒,其中一只瓶子早已空了。被拦下来时,吓了一跳,下意识要用酒瓶抡过来,让罗伊夺了下来。
船长还想发怒,抬头见到了阿亚尔,才意识到这两位年轻人并没有恶意。
「要不是您长相便大大写着贵族,今晚老头子的玻璃瓶……怎麽丶也要砸碎在这愣小子头顶上……哈哈哈…嗝…所以说贵族真是天生比我们多一条命呦~」
阿尔亚制止住欲要发作的罗伊,从钱袋中捏出几个银币,说:「您好,我们只是想问一下今晚船只启航的消息,特别是那种大货船或者商船。您能不能……」
老人先把银币接了过去,揣进了衣裳里,笑嘻嘻说:「船只?这事儿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小姐,别看老头我这副模样,我还是艘大船的掌舵船长……哈哈,今晚,不!是这些天,只有两艘船能离开孟买。」
罗伊难以相信:「孟买大港一天出入数百艘船,现在在这里都能看到扬起的船帆,怎麽可能只有——」
「看!」船长一声吆喝,揽住了罗伊的肩,他指着天上颜色浅薄的云,眼睛瞪圆了:「去看看天上的云和海面的浪头吧孩子……中国有句古话说,静海浪头起,渔船速回避。暴风雨就要来了……敢在这时候启航的,只有那两艘最大的船。」
「哪两艘?」
「哥城号和女王号。」船长说罢仿若记起了什麽,眯起眼重新打量两人,锐利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你们……是来找什麽吗?」
阿亚尔与罗伊对视,说话的人是罗伊:「不,我们只是想找最近的船离开孟买。仅此而已。」
老人先是笑了笑,不知信没信:「怎麽,对这里失望了?是因为……白人要来这里开种植园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