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云蓦然呕出一口血,鲜血从侍从掌心喷洒到脸颊。
可若只是他呕出的血,并不会如此这般滚烫。
他的血,应都比寻常人凉上几分。
侍从瞳孔微张,呆呆低下头,用指尖摸了摸脖子,才发觉自己脖颈上被划出了一条血痕,喉管被割破,温热的血从里面争先恐後涌出来。
「让你走,」谢枕云撑着身子的手不停颤抖,另一手中染血的金叶子摔落在地,轻声道,「为何不听话呢?」
侍从捂着滋血的脖子,在一声闷响後倒地。
谢枕云一手扯住床幔,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看向榻边的尸体。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
谢枕云难过地垂下眼睫,一滴泪滑落脸颊,「我只是,太害……」怕了。
话尚未说完,他已强撑不住,如断颈白鹤,无力倒在榻上。
摇曳的床幔纱帘下,少年骨节纤长的手垂落在床边,不知是谁的血沿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毯上,绽放出触目惊心的血花。
恍惚之间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门扉被人猛然踹开,惊怒与惊慌的呼唤交织在一起,却如隔靴搔痒听不太清切。
「枕云——」「公子!」
「请府医,快请府医来!」
最後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
「少将军,明日便是出征的最後期限,圣旨已下,不能再等了。」副将无奈劝道。
昏黄的烛光下,谢凌云垂眸坐在榻边,右手替人掖被子,沉默不语。
由於床幔放下了一半的缘故,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窥见榻上之人半分容色。
「再等等。」谢凌云眉目难掩疲惫,眼下乌青浓重,「他不醒,我如何放心离开。」
最初对谢枕云示好,是从白翅口中得知少年极有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他唯一的弟弟,纵使没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却刚重逢便要失去了,便是铁石心肠也该心痛几分。
就这样,他淡薄的心久违地感觉到惆怅与不舍。
随着相处的光阴渐长,相连的血脉已让他不受控制地关心这个弟弟,以至於今日,挖骨抽筋都再难割舍。
握住谢枕云的手缓缓收紧。
「可是陛下已经催了数次,也请了太医给小公子轮番整治,就是为了将军能尽快离京。」副将再劝道,「将军,大局为重。」
谢凌云闭了闭眼。
「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若非他整日待在军营,也不会连谢府侍从中混了心思不纯者都无人察觉。
「照顾老将军和夫人的老仆今日还找来了谢府,说是庄子里遭了刺客,夫人她……疯了。」白羽道,「所以想请示大公子,庄子里不太安全,怕再出意外,能否搬回谢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