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的心绪当然被他掩藏得很好,如今他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城府。当然,还有引领前路的坚定和从容不迫,来给追随者们足够的信心和勇气。
灰烬都市的重建是沈渊的心意,当然也是齐凛的目标。
他们已经为此等待了太久丶筹谋了太久,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与误解,可关於未来的美好蓝图与愿景依旧不打折扣。
而在履行了这部分身为领袖的职责後,齐凛还需要回到大宗师的地盘上,去进行另一场会议。
因为他前几天那次小小的任性,灵能源泉有些异动。
尽管还未发生邪魔集体入侵的事件,但关於亚空间的一切都不是小事,灵能界需要预案——大宗师需要站出来给出预案。
齐凛的心里又在想沈渊了,尽管他才刚刚离开一个上午,但是现在又没什么正事要忙,在路上的十分钟功夫他凭什麽不能再多想想师父呢?
就在齐凛刚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他的精致烟盒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了沈渊的消息。
於是他突然没了刚才高贵的威严,跑得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没头没脑地打开私人会客室的门——
「师父!你刚才就到了,怎麽不告诉我啊?」
沈渊坐在他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他放在旁边的几本杂书。这会儿才抬起头看他道:「我听说你们在开作战会议,就没有贸然打扰。」
「但丶但是这一切你都可以参与,你是大宗师啊。」而齐凛就很贸然地上去了,亲了亲沈渊的嘴角。
「你小子……」
沈渊哼了一声,接受了徒弟献上来的仓促的吻。
齐凛扯了扯衣领,笑得很狡黠:「嘘,师父,你嘴唇那里还是……你想好等下怎麽解释了吗?」
「我不向任何人解释,臭小子,」沈渊又笑骂了一句,「谁会像你这麽无聊,问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齐凛耸了耸肩,接下来打开了他口袋里的烟盒,敲出来一根糖果递到他师父嘴边。
沈渊叼起了这颗糖,然後因为过高的甜度而皱了皱眉,舌头轻轻磨蹭过嘴唇上被齐凛咬破的地方。
一些不期然的小小刺痛,带着血和酒的味道。成熟的齐凛依旧是齐凛,总是在顽皮地吹皱一池春水,在他心上点起一把野火。
沈渊适当地按住了齐凛的手背,眯了眯眼:「一会儿还有会议。」
「他们可以等大宗师……」
「也在等你。」
齐凛埋下去的脑袋就突然又扬了起来,红发蜿蜒在他宽阔的背上顺下来,他挑了挑眉,显得直气壮:「别想把事情推给我,师父!你知道我有多懒的!」
唉。
沈渊叹了口气,手指抚摸着徒弟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眯起眼享受地蹭着自己掌心,忍不住笑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可千万别教坏了其他人……」
「当然是你了,daddy。」齐凛吐了吐舌头,接着歪过脑袋仔细看他,敏锐地察觉出他刚才话里的意味,「你该不会是又想退休了吧,师父?灵能界可一点都离不开你!」
「正相反,」大宗师低沉地回复,「我在考虑延长任期。现在还不是时候,也许我应该亲自更改一些规矩……」
他声音渐渐放轻,想起刚才在会议室外见到的场景,齐凛坐在主位上下达着指令。
他的小弟子运筹帷幄的手段也显得很熟练了,不再是曾经那样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冥思苦想丶赶制着他五千字作业的模样——那个场景想必会成为他们两个人独有的记忆,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令人会心一笑。
齐凛如今的地位大为不同,并不是他想像中那样平稳的权力过渡。
但天才应是打破常的存在,他早就有过心预期,甚至在早些年都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那已经不足为道。
鹰学派在灵能界的根基尚浅,假如让齐凛直接接替大宗师的位置,恐怕会有太多质疑的声音。就算现任的大宗师相信齐凛,也愿意相信他运用灵能的全新方式,但这终究不是一家之言能决定的历史浪潮。
亚空间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他们应该联手迎接未来的命运。
就像神秘莫测的亚空间和灵能,他永远无法彻底掌控那些未知的时间和空间,但他能做到的是从过去的错误中学习和成长,也教导丶并被身边人教导,变得比从前更好。
他从前犯过错误,今後恐怕也无法完全避免犯错。
齐凛亦是如此。
他们甚至可能成为彼此的破绽丶错误,乃至於罪责。
但是,今後他们也将会共同面对丶承担,然後一起成为更好的灵能者和凡人。
齐凛的爱让他变得更平静和从容,不再畏惧过去和未来的错误,不再被那些规矩束缚和禁锢,也愿意给年轻的爱人更多信任和自由……
也许爱本就是自由。
沈渊的手指珍惜地轻轻抚过齐凛火红的长发。
而後者其实不知道他师父的沉默里掩藏了多少思绪,他只是很喜欢和享受二人独处时的安心感,此刻正眯起眼在心里盘算着属於自己的坏心思——
唉,随他去吧!
他们两个同时想道:反正他对自己瞒不了多久的。
迟早自己什麽都会知道,日子还久着呢。
齐凛终於是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子:「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迟到了,师父,都怪你——你得让你的司机送我一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