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原本以为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没想到他竟然会紧张成这样。也不知他这个样子,连禾能不能看出来什么。
事实证明不能,木头就是木头,想开出花来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禾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颊,摊手道:“行啊,这下扯平了,快点回家,我也饿了。”
被连禾这么一说,肃眠就算是别扭也不得不赶着回去给他做饭。
没办法,偏偏他就喜欢了这么个糟心的小混蛋。
肃眠说他厨艺好真不是吹的,一个多小时就端出了卖相极好的四菜一汤。连禾去喊了李萱起床,几人围坐在餐桌前开始大快朵颐。
人类的食物肃眠只是浅尝辄止,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开始专心致志地品尝可乐。
血族能吃人类的食物,但不能摄入过多,否则就会引起身体一系列不良反应。肃眠作为混血,倒是可以多吃点,但他的味觉比较奇怪,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有些寡淡,远不如可乐来的好喝。
李萱休息了一会儿,又吃了些东西,状态好多了。连禾看着也稍微安心了些,带肃眠来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要是他来做饭,李萱估计会越吃越憔悴。
见李萱没什么大碍,连禾伸了个懒腰,道:“萱姐,我先去洗个澡可以吗?”
得到应允后,连禾步伐轻快地钻进了浴室。光从这一点来看,他似乎完全没有被吴清素的事影响到心情。
“肃眠,真是太麻烦你了,我没招待你什么,你还这么帮忙。”李萱由衷地跟肃眠道谢。
肃眠连连摆手说没关系。他瞄了一眼关上的浴室门,听到里面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后,这才小声对李萱说:“李小姐,我可以问你点事吗?”
“什么?你问。”
“我们去超市的时候,遇到了连禾的妈妈。”肃眠想了想,说道。
“什么?”谁料李萱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她“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差点带倒了椅子。肃眠眼疾手快地扶住椅子,又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
浴室里似乎没什么动静,应该是水声太大,连禾没有听到他们在干什么。
“抱歉,我反应太大了。”李萱揉着眉心坐下来。
“你们遇见之后,吴清素说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是说她担心连禾之类的。”
李萱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嗤笑了一声:“真好意思说。”
她从来是个稳重有礼的人,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两人的反应一个比一个奇怪,肃眠的好奇心被狠狠吊了起来,他问:“李小姐,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从事件相关人员的态度来看,这绝对不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肃眠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要去问连禾了。虽然连禾这个小混蛋没心没肺,但他还是不想让他回忆起糟糕的事。
李萱捋了一把头发,犹豫片刻,才道:“算了,小禾既然肯把你带过来,肯定是因为相信你。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吴清素她……她把小禾害得很惨,要不是小禾命大,估计早就被她害死了。”
心疼
过去的事情被李萱娓娓道来,肃眠听得认真,连眼睛几乎都不眨一下。
就像很多悲剧故事的主人公一样,连禾的家庭并不美好。吴清素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连禾的生父生病早死后,她就带着连禾改嫁了。继父嗜酒如命,家里总是飘着酒精味和烟草味。酒鬼喝醉了,就变成了疯子。他的家充斥着争吵与暴力,只要继父喝醉,就会对连禾和吴清素大打出手。
吴清素只要挨打就离家出走,躲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可连禾无处可去,他只能日复一日地回到那个家,认命地迎接继父的拳脚。
不过好在,那段时间他结识了李萱和李湛。每回继父喝醉发疯,他都会跑到李萱家里留宿。一来二去,三人的关系慢慢好了起来。
继父因为常年酗酒如命,身体慢慢不行了,揍人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吴清素也不再往外跑,只要熬到继父死掉,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
只可惜好景不长,8年前,连禾不知为何变成了血奴,而与他一同变成血奴的,还有他的继父。
讲到这里时,肃眠震惊地瞪大了眼,结合那天连禾在街上突然暴起伤人的事,他几乎已经能猜到后来发生的事了。
李萱看到肃眠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大致猜出了些什么,道:“没错,就像你猜的那样。”
连禾杀了他的继父。
那晚上的事就像一个噩梦,李萱在睡梦中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嘶吼与尖叫声。她以为连禾的继父又开始家暴他们母子,于是爬起来打开窗户,垫着脚试图看清隔壁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玻璃和地上溅满了血,连禾的继父如同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就再无声息。连禾满身鲜血地倒在继父身边,身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的吴清素挣脱已死的男人抓着她的手,浑身颤抖地从地上爬出来,将连禾连踢带推地扔进了仓库。
李萱眼睁睁地看着吴清素从家里逃命似的跑出来,报警说她儿子是个怪物,说她儿子杀了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李萱觉得如遭晴天霹雳。她印象中的连禾一直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杀人呢?
她来不及思考,果断地窗户上翻进了连禾家,想办法撬开了仓库的门,看到了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连禾。
她放跑了连禾,事后也接受了警察的盘问。警察问她问题的时候,吴清素就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她放跑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想置她于死地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