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隅给他发了小狗摇尾巴的表情,试图卖萌:我手机没电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挂你电话的。刚刚我醒来给手机充上电,现在开机了,立刻给你发信息。
这段话刚发出去,屏幕跳出陆常照的视频邀请。
时隅接通后,看到他那侧的背景,镜头轻微晃动,显然是在车上。
陆常照刚出院那段时间,每天都是司机接送。康复以后,就恢复自己开车上下班的规律。
他好奇:“你今天不开车?”
“嗯,有点事。”陆常照托腮,问他,“你不好奇,昨天那个短篇最后一句是什么?”
他一副很想他问的样子,时隅很捧场地问:“是什么?”他给杂志画插画,是按照编辑给的文案画的图,还真没看过他配图的文章写的内容。
“文章最后,男主角跟女主角告白了。”隔着镜头,他仍能感受到陆常照眼神的炽热,听见他用很真挚的语气说,“小隅,我不记得,以前的我有没有说过。如果没有,那我现在正式说一遍,我爱你。”
告白突如其来,时隅张了张嘴,他也很想能够像陆常照爱他一样,坦然地说爱他。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好在陆常照并没有为难他,说快到目的地,结束了视频。
挂断通话,时隅对着手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轻声地说:“我也爱你。”
——现在多练习几次,下次见面,是不是就能亲口告诉你。
x国位于赤道,终年温度变化不大,但夏天温度远不如霖市闷热。
清晨的风惬意,呼入鼻腔的空气湿润。时隅去见外公,他人还没进屋,就听到老人家的咳嗽声。
佣人认出他,用夹杂了x国本地口音的腔调告诉他,赵医生在给老爷子做治疗。时隅点头,在大厅等待外公出来。
结束治疗,家庭医生推着洛崇洲出来。
“外公。”
见到他过来,老爷子立刻让佣人准备早膳,问他昨晚睡得怎样。时隅回答睡得很好。
陪外公用过早膳,气温上升,日光耀眼,外公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夜好了很多。时隅问过家庭医生,说可以外出,就推着外公在花园里散步。
洋房所在的庄园绿化覆盖率极高,目之所及,皆是绿意盎然。前几天台风带来丰沛降水,将整个世界洗刷得一尘不染。枝叶被阳光染上金色,时隅推着外公,沿林荫小径前行。
他没有提在伯父家的那些年,简单地跟洛崇洲讲了他现在的职业。顺带提了下他目前的收入,从客观角度分析,力图证明自己现在过得并不差。
此外,他还告诉外公,父母生前大部分可支配资金,都用来给他买了基金。那笔钱他托乔叔叔继续帮他打,每年都有分红定期入账,哪怕接不到单画稿子,也不用担心生活。
虽然他说这些,是为了让外公让老人家放心,不要担心他的生活,洛崇洲还是问他:“小隅,既然你的工作不用坐班,有没有兴趣来这边发展?这边薪资比国内高几倍,外公在这边领域也有一些人脉,或者你对经营感兴趣,我可以给你开一家工作室。”
时隅推着外公在树荫下停步。
他绕到老人跟前蹲下,握住他的枯瘦的双手:“外公,我这次来,会多陪陪您的。从国内到这边航班也就四五个小时,我以后常来看您。”
“至于您说的,来这边发展。我知道你担心我一个人没人照应,但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有男朋友,他叫陆常照,对我很好。”
怕男朋友的身份,不足以说服外公,他加了一句:“我们以后会结婚的。”
“这里是男更衣室。”
前些年国内通过了认可性少数群体婚姻关系的政策,在x国,目前相关政策仍未放开。在政策得到推行的国度,尚有不少老派思想的人,对性少数群体的婚姻持反对态度。
时隅不知道,外公是否能认可陆常照的身份,但他不后悔将陆常照的存在告诉外公。
可能他骨子里,跟母亲一样叛逆。认定了的另一半,不管谁反对,都想跟对方一起走下去。因此,他没有让陆常照陪同,以免他难堪。虽然,陆常照大概率不会有知难而退的想法。
外公倒没有时隅想象中难以接受,而是问他:“你男朋友,他是个怎样的人?”
——是一个比我勇敢,比我更会爱人的人。
时隅想这么回答,却发现太过笼统。面对外公,他不想再有任何隐瞒,干脆实话实说:“具体是个怎样的人,我没法形容。唯一确定的是,我很爱他。”
时隅脱口而出,又觉得羞赧,他现在的样子,大概像个恋爱脑的傻白甜。可他确实觉得陆常照太过美好,时隅找不到能够形容出他所有优点的词语。非要形容,那他可能要把他有限词汇量里,所有褒义词都用上。
这个答复,令外公忍俊不禁。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还从没见过老人这样笑过。生命力的衰退,会使人变得温柔,失去棱角。
老人抽回被握着的手,轻抚外孙的脸:“你妈妈当初去做交换生,回家时,突然告诉我她谈恋爱了。当时她提到对象时的表情,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外公的态度,让时隅放心了下来。
更令他惊讶的是,外公对陆常照挺感兴趣:“你跟你的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跟长辈讲自己的感情经历,属实有点难为情。
他简单概括道:“他是我初一时的学长。”
其实,他跟陆常照的交集不算多,甚至少到连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能记住他这么多年。其他人若多年不见,面对面说出名字,他都未必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