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鸢想,她可能还有逃跑的机会。
时间如白驹过隙,沈婉鸢原以为她还有力气再折腾一番,但她却根本提不起力气。
陆珩允许她离开屋子,而她只不过是从床上转移到了抄手游廊的软榻上。
每日盖着薄纱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现在是何时,整日唤醒她的人,不是平玉便是陆珩。
六月初清荷盛开,沈婉鸢四个月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让她吐了三个月的孩子也安静了些,如今她却难以入眠。
大抵是因着睡眠不足,沈婉鸢感觉她的脑子愈发的木,幼时熟背的文章也随风飘散。
她整日混混沉沉,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眼
眶总是泛着红,也不愿让平玉担心,只得说是书中的情意令人感动。
她愣愣地看着小湖上盛开的清荷,粉嫩的花苞分外勾人。
若是能摘下一捧荷花放在屋内就好了,不仅能观赏,还能临摹上一副画作。
对了,画荷花最出名的人是谁?沈婉鸢敲着头,怎么都想不出来。
平玉笑眯眯抱着软垫返回凉亭时,却看到了沈婉鸢逐渐朝着荷花深处走去,冰冷的湖水已然没过了她的小腿。
平玉扔下软垫,慌张地一同进入湖中,高声唤道:“姑娘,湖水太冷了,您快上来。”
沈婉鸢也不知她身在何出,只是当平玉高声呼喊的时候,恍惚间才发现她竟然踏入了湖中。
她摇了摇头,恢复了神智,强装镇定道:“无妨,我只是想摘下手边的这支荷花。”
平玉眼中满是担忧问道:“可要唤白郎中来看看。”
沈婉鸢笑道:“没事,我们回屋吧。”
平玉半信半疑,但看着沈婉鸢状态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也无任何不适,她只得帮她换下湿漉漉的衣裙,用温热的布子擦拭着她的小腿。
“平玉,今天的事情别告诉王爷。”
平玉是个老实孩子,听到沈婉鸢让她欺瞒时,她难为情道:“您真的没事了吗?肚子可有不舒服?”
沈婉鸢故作轻松,拿起手边的琉璃盏照在小腹上,牵着平玉的小手放在上面,轻声说道:“你看,它还是好好的,我也没有问题。”
平玉犹豫了,还是不够坚定。
沈婉鸢只得骗她:“王爷早出晚归忙于大事,好几日都没来,我也不想让他担忧,目前也没有出事。好平玉,你就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可好?”
平玉看着沈婉鸢摇着她手臂的样子,她犹豫颔首道:“好吧,您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好,去睡吧。”
夜色正浓,床帏落下,夏夜清风微微吹拂。
沈婉鸢已然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她抚着不受控怦怦直跳的心脏,空洞的眼底满是绝望,眼角向下满是哀伤。深夜的情绪仿若豺狼虎豹把她瞬间吞噬,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
她病了,她的精神已经不受控制了。
沈婉鸢看着冰冷的月亮,眼底满是孤寂。
平玉依着约定没有告诉陆珩,但自那之后她总是偷偷观察着沈婉鸢,除了每日看书画画之外,便再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紧绷的心也舒缓了几分。
直到有一天清晨,陆珩才换上朝服离去,沈婉鸢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红痕,她坐在床边掀开亵裙,愣愣地看着微隆的小腹。
平玉轻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沈婉鸢抓着她的手抚在小腹上:“嘘。”
平玉还在愣神思索时,手下突然被出现了短暂到险些被忽视的起伏,她瞪大眼睛道:“姑娘,他他他他他”
“他会动了。”
沈婉鸢的语气很奇怪,困惑中又带着几分哀伤,她又继续说道:“平玉,今天梳个好看的发髻,人总归还是要振作些。”
听到沈婉鸢的话,平玉甚是欢喜,但她在庄子上长大,发髻只能说梳得马马虎虎,但陆珩送来的发髻首饰却是宫中难得的珍品。
沈婉鸢手指轻轻戳动着剩余发簪尖端,看着平玉重新给她梳妆,她从铜镜中恍惚之间仿若看到了少女时的自己。
那时谈天说地,甚是自在。
“平玉,该去端来早膳了。”沈婉鸢淡淡说道。
平玉以为沈婉鸢终于要振作了,满心欢喜地端回早膳时,踏入屋内却使得她险些跪在了地上。
沈婉鸢一双眼眸泛红,哀伤泪珠顺着脸颊流淌,鲜血不停从她手臂的伤口处流淌,纤细的手指上紧攥着一根尖锐的金簪,殷红的血液顺着簪棍落在地面。
听到平玉慌张的呼唤声,沈婉鸢似是从情绪中清醒,抬头哑声说道:“平玉,去唤白术吧。”
你说什么?肃王偷偷在庄……
下朝后,陆珩身着一袭暗红蟒服从宫门口走出,身旁的武安小声说道:“陛下是铁了心让您下江南解决流民一事,您若是几个月不回来,沈姑娘这里怎么办?还有五个月小主子就出生了。”
陆珩脸色凝重,他也不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心脏总是怦怦跳个不停,他曾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也从未感受到这般的焦虑。
听到武安说起孩子,他严肃道:“先让凛玉去私宅候着,乳母产婆必要准备妥当,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向孤禀报。”
陆珩话音刚落,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柔弱的声音:“相晴晴见过王爷。”
武安看着站在肃王府马车前满脸娇羞的相晴晴,又转头看着周围都是走出的文武大臣,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其中一位爽快的武官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王爷好事将近,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