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已经离沈府的角门很近了,沈玉宜便随口说道:“我想出去转转,好久没回来了。”
“不可!”丫鬟忙喊道,见沈玉宜皱了皱眉,才放缓了语气:“小姐一路从京都过来,一定经过邙山,想必这一路也有所耳闻。”
她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接着说道:“邙山如今不太平,连带着华安城也不太平,听闻夜里常有莫名的鬼笑声,就连有人大白天都见过已经死去的人!”
沈玉宜余光扫了夹道一眼,那穿黑斗篷的人果然顺着角门出去了,出门的那一刻,忽然起了一阵风,将斗篷稍稍掀起来一点,露出一张精致秀丽的脸。
是沈玉嫣!她偷偷摸摸地要做什么?
沈玉宜随口道:“没事,我不怕这些东西。”便甩开了丫鬟的手作势要跟上去。
怎料丫鬟仍旧紧紧扯住了她的衣袖,言辞恳切地说道:“不行,小姐若是出去遇到了什么危险,奴婢就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
“福金。”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自两人身后传来。
沈玉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削瘦的褐袍男人正扶着墙,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她们。
福金忙松开手,上前扶住了男人,急道:“大少爷,你怎得出来了,春风料峭,万不能再着凉了。”
大少爷?沈玉宜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是沈江德的大儿子沈翊书,极为聪明,却自幼体弱多病,很少出来见人。
见到沈玉宜,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温声道:“可是玉宜妹妹?”
“是。”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沈翊书转头对福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许久未见玉宜妹妹,想和她说说话,我会亲自送她回去,你放心。”
福金犹豫着看了看沈玉宜,又看了看自家少爷,这才点了点头,躬身离开了夹道。
等福金走远以后,沈翊书环顾了四周一圈,确定没有别人以后,才缓缓说道。
“玉宜妹妹,你可知道,我父亲暗地里吩咐所有下人盯紧你,不让你离开沈府。”
什么?沈玉宜一愣,怪不得福金会出来得这么及时,原来一直盯着她!
沈江德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她的存在,会威胁到什么吗?
她果然不是嫡出
沈翊书见她的神色骤然严肃了起来,便温声宽慰道:“别担心,你若真想出去转转,我会帮你。”
“你要什么?”沈玉宜抬眼看向他。
沈翊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我就不能,只是单纯地帮帮你?”
此刻披着黑斗篷的沈玉嫣早已不见了踪影,沈玉宜反倒沉下了心,她回道:“你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无缘无故提出帮我,一定有需要我做的事。”
“确实。”沈翊书也不再否认,反而坦坦荡荡地认了下来,他沉默片刻,接着说道。
“我听下人说,你在祠堂说春桃有身孕,此事可是真的?”
沈玉宜点了点头,她想起那日在灵堂上一脸恨意的春桃,和她怀里小小的孩子,声音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冷意:“没错,千真万确。”
她话音刚落,沈翊书就扶住了墙,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那架势感觉马上就要昏迷过去一样。
沈玉宜提心吊胆看着他,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下来,脸色又比方才白了几分。
沈翊书这才喘着气向她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她怀着孩子的。”
她的心中有上百种说法,可是面对着沈翊绪这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沈玉宜在心底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能看见鬼。”
沈翊书听到这句话,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她?”
沈玉宜看着面前已经有些虚弱的男人,缓缓说道:“准确来说不是她,是他们。”
沈翊书的身体微微一晃,他低着头,整个背都靠在墙上,闭上眼自嘲似的笑了笑:“你若是还想出府,今天傍晚来找我,我带你出去。”
看着他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沈玉宜下意识地对身侧的陆承景说道:“你说,他和春桃是什么关系?”
意料之中的回应声并没有响起,沈玉宜这才发现一直跟着她的陆承景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她下意识一慌,又觉得自己可笑,陆承景那么大一个生魂,除了自己别人也看不到,出什么事的概率低得很,便索性一个人回了沈秋月的住处。
一路回去沈玉宜特意留意了一下路上的仆从,果然如沈翊书所说,他们都在悄悄留意着自己。
沈玉宜一路面无表情地走回去,沈江德为何要费这么大劲让所有人暗地里盯住她?外面到底有什么不想让她看见,知道。是沈江德不想让她知道,还是她的好爹爹沈江明不想。
一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陆承景才悄悄出现在了沈玉宜身边。
沈玉宜不知从哪弄了一身粗使丫鬟的衣服穿在身上,手里正鼓捣着一个小木头人,她咬破指尖,在小木人的额头中间,左胸处分别点了两下,鲜红的血缓缓渗了进去,转瞬消失。
“这木人倒是和你像得很。”陆承景突然出声,吓得沈玉宜险些将手中的小木头人丢了出去。
她深呼吸了一口,转过身仰起头看着陆承景:“你方才去哪了?”
“跟着沈玉嫣。”
沈玉宜一愣,有些意外地问道:“是刚才……”
“你被那个小丫鬟缠住,我就跟了上去。”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却让沈玉宜心中莫名地升起几分暖意。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