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儿,孩儿不辱使命,回到您身边了……”
更为灿烂的天光飞流而下,宁绥只感觉全身的苦痛都被这光辉所抚平。他茫然地向天穹张望,可光芒过于耀眼,几乎剥夺了他的视觉:
“是在……呼唤我吗?”
宁绥合上眼,向着光的方向稍稍颔首致意。他并不打算感激涕零地跪谢这份垂怜亦或恩赐,当作一份赠礼、一份答谢都好。
他半跪在夷微身边,紧紧牵着手,彼此始终无言,一同沐浴着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失群的鸟儿寻寻觅觅,终于回归幼时的巢穴。只不过,这一次,他终于不再形单影只。
“不周山遗迹已自成一界,自其崩塌后,我也从未靠近过半步,不知那里是何景象,不能就这么贸然地带你们过去。”
秦岭之行后,夷微的情绪似乎好转了很多。不周山坍塌的日期渐渐逼近,众人聚首商讨计策。宁绥终于肯拉下面子给邓若淳打了个电话,对方下台阶比滚得还快,一句话没说,当天就坐飞机赶了过来。
夷微指着地图上的不周山旧址,蹙眉道:“连我都不敢保证能安然无恙地进出遗迹,更不能让你们冒险。”
邓若淳习惯性地跟他吹胡子瞪眼:“那你说怎么办?”
夷微却早有准备,根本没被他问倒:“去借一艘交通工具。”
“艘?”宁绥迅速抓住重点。
“对,是船。”夷微向他眨眨眼,“不出意外的话,秦岭附近应该就有两艘,看在我的面子上,希望它们愿意借用吧。”
“师丈,听你的意思,这船有主。那船主要是不肯借怎么办?”乔嘉禾托着下巴。
听得此言,昭暝剑、太阿剑、帝钟剑以及焚枝长枪一同躁动起来。
“应该不敢不借吧。”宁绥瞥了它们一眼,轻笑一声。
出发前,他们按照夷微的思路,需要先准备些米糠粮食。夷微特别叮嘱,要上一年大丰收时留下的余粮。
“一定要大丰收时的粮食吗?”宁绥一时犯了难,“大丰收……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没有自然灾害,现在粮食产量都不低,怎样才算大——丰收呢?”
千挑万选之下,总算是从附近的农户手里买了些成色不错的余粮。一行人在山中搭了个帐篷,将余粮全部撒在显而易见的地方。宁绥还特意仿照小时候抓麻雀的样子,用木棒支起一块大匾,匾下撒些粮食,手里扯着缚在木棒上的绳索,准备来个请君入瓮。
夷微见了有些不解,问清原理后,他为难地扶着额头:
“这可能罩不住我想抓的东西……”
在山中候到傍晚,目标始终没出现,宁绥倒是成功抓了几只深冬饿得肚子瘪瘪的鸟雀。他把鸟捧在手心,逗弄了一会儿,一抬头便机缘巧合地与夷微对上了眼神。
“我不吃,你别慌,我就抓着玩。”宁绥讪讪地笑着,喂了鸟儿几颗稻谷,便将其放飞了。
地底传来细微的山石崩裂声,不到一分钟,便扩大为了擂鼓一般震耳欲聋的踏地声。除去夷微以外的所有人都僵硬地扭头看去,连绵巨响中,夷微的叮嘱像是风中枯叶,显得格外无力:
“抱头蹲下,保持平衡!”
来者均是身长约六尺,高约四尺的巨兽,全身青色,拥有两只蒲扇似的大耳朵,口中伸出四个如同象牙一般的长牙,却并非象群,而是……
乔嘉禾第一个反应过来:“一群野猪?!”
“当康当康,不是野猪,是当康!”为首的野猪带头拱了拱那些撒在地面的粮食,领着猪群开始欢快地载歌载舞起来。
是的,野猪,载歌载舞起来。
宁绥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却又被颠得差点摔个狗啃泥。他借助昭暝立稳身子,扶了扶被震歪的眼镜:“……还是印度品种。”
“当康,当康当康……”自称“当康”的野猪们已然沉浸于发现粮食的欢乐中无可自拔,每一次歌唱蹦跳都能让大地为之震颤。夷微勉强把随着舞蹈上下起落的众人束缚在身边,终于忍受不了,开口怒喝:
“不要再唱了!”
“当康?当康当康。”为首的当康体型相比其它更大一些,它才留意到夷微,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嘶鸣,“耶咦,怒目当康!”
“不好意思,昆仑山特产,缺点是一看到粮食就爱唱歌跳舞。”夷微满怀歉意地向其他人介绍,又转向为首的当康,开门见山问道,“贯月槎和挂星槎,哪一艘方便我们借用一下?”
“借船?”当康耸起脊背,一张猪脸都能看出些疑惑的神情,“莫康莫康!”
宁绥悄悄问:“莫康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可以的意思,别担心,我有办法。”夷微也不多纠缠,焚枝在手上转了个漂亮的枪花,开口便道,“神光赫赫,扫却昏暝……”
眼见着焚枝的枪尖燃起焰光,火舌舔着夜空,再有种的当康也变得识时务,慌忙哼叫几声,服了软:
“哼哧哼哧!当康!当康!”
“早这么配合不就得了?又不是不还。”夷微满意地收起焚枝,“带我们去看看吧,他们还没见过仙槎呢。”
当康的两只大耳朵都垂落下去,不情不愿地走在前面:“怒目当康,贯月槎,略有损伤,挂星,可用!”
“我们只有这些人,一艘仙槎足够了。”夷微又清点了一遍人数。邓若淳插嘴说:“我还安排了人手在外面接应,万一哥几个打不过呢。”
“装不下就睡甲板。”宁绥不耐地安排道。
飞廉
随着当康一路顺水而下,路途弯弯绕绕,地势渐低,众人已然深入秦岭山体内部。宁绥的目光一直被当康屁股上那条摇摇晃晃的细长粉色尾巴吸引,凑到夷微耳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