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换弟是个很安静的女孩,比莫默还要安静。
莫默安静,只是她大多数时间不想和别人说话,但路换弟是真的不善言辞,她带着一副老气的厚底眼镜,瘦的仿佛只剩下骨头,搬进宿舍的时候背着书包,拎着一个红蓝条纹的蛇皮袋,全程低着头,没说过一句话,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莫默才知道她的名字。
比起路换弟的过分安静,她的成绩才是真的出人意料。
高二第一次月考,文科学生一共一百二十八人,莫默以断崖式的高分名列第一,而路换弟的名字就紧跟在她后面,裴言经过一个暑假的补习,竟然也摆脱了常年吊车尾的宿命,正好排在第一百名。
莫默比路换弟高出十六分,全凭数学,文科学生数学不好是个普遍的现象,莫默的数学成绩也并不算拔尖,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她只能考一百三,但她最可贵的是不偏科,微弱的优势一点点累积,最终体现在六科总成绩上就形成了十几分的差距。
经历过第一次月考后,路换弟学习得更努力了。
她原本就是班级里学习最认真的学生,其他同学下课休息的时候她在学,中午午休的时候她在学,甚至跑操的时候她都要拿着一个小册子在背英语单词。
路换弟很少和身边的同学说话,更是基本上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独来独往,看谁都像空气,眼里只有课本。
这种有些变态的学习方式让莫默都叹为观止。
她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和裴言说:“这才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是月考过后,莫默发现,路换弟竟然开始偶尔和她交流了。
或许是意识到了莫默数学学的好,路换弟偶尔会找莫默问题,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低着头问莫默能不能给她讲讲某道题,最为回报,她总会在大扫除的时候自动把莫默负责的体力活也包揽过去。
莫默被路换弟这种汇报方式搞的哭笑不得,她十分郑重的告诉路换弟,她不需要报答,可是用处不大,路换弟还是坚持用这样偏执的方式帮助着莫默。
莫默虽然话少,但无论谁找她问题,她都会耐心解答,路遥也一样,她从不担心路换弟的数学成绩赶上来以后,会超过她拿到第一。
莫默没有这个担心,可裴言却经常替她着急。
“她不会就去问老师,总缠着你算怎么回事?”裴言咬牙切齿:“每次下课,我去你们班门口找你,都看见她缠着你问题!她不会是故意浪费你的休息时间,让你下次考试输给她吧?”
莫默反驳:“也不是每天下课都问,就是偶尔。再说了,能超过我是她的本事,我守住第一的位置是我的本事,大家公平竞争,各凭本事,不论输赢。”
“而且我是班长嘛,对同班同学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没错,即使上了高二,莫默还是班长。
小学生会抢着当班长,但是被繁重学业压的喘不过气的高中生早就对当班长没了兴趣,没人愿意担任这个职务,最终还是落到了莫默头上。
对此,裴言的评价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这个评价十分贴切,莫默虽然嘴上说着给路换弟讲题是礼貌,但她会把路换弟不会的题型记在心里,她知道路换弟没有多余的钱买课外辅导书,就把自己辅导书上面同类型的题复印下来给路换弟,虽然花的是自己的钱,但她怕路换弟不接受,每次都说是在学校复印室偷偷印的。
莫默一直说自己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光是裴言知道的就不少,莫默帮她作证,替文婷婷说话,再加上对路换弟的帮助。
莫默的帮助和关心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都是安静无声的。
直到一件事的发生。
隔壁班的一位地理老师要准备公开课参加比赛,找高二九班试课,这位老师准备很认真,甚至专门要了一份学生花名册,方便上课的时候找人回答问题。
这本来应该是一节很顺利的地理课,但是这位老师课上选人回答问题的时候,点了路换弟的名字。
路换弟站起来,将书上的标准答案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回答的很好,但老师还有一个问题。”
这位年轻的地理老师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脸上还带着亲切的笑容。
“路换弟同学,你家真的有弟弟吗?”
路换弟愣在当场,不知道怎么回应,教室内一片寂静。
莫默无法理解这位地理老师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如果有选择,哪个女孩子愿意顶着“换弟”这个名字呢?
“老师,我认为这个问题并不适合在课堂上讨论,”莫默站起来,严厉的目光直视着讲台上的地理老师:“请您让路同学坐下吧。”
那堂地理课结束后,各科老师在课堂上找路换弟回答问题时,再也没点过她的全名。
老师们叫她“小路同学”,班里同学叫她“小路”。
时间在一张张卷子和一场场考试中飞速前进,很快到了十一月,马上又要期中考了。
在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五,高二九班新来了一位转校生。
转校生是个女孩,叫陈晨,长相清秀,可惜天生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一来就坐到了教室最后角落的位置,上课睡觉,作业经常性不交,把最严格的数学老师惹生气了,被叫到办公室里喝茶。
陈晨打着哈欠说课上老师讲的自己都会,不用听也能做出来。
数学老师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扔给她一张全国数学竞赛的试题。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陈晨用一节课的时间就做完了,正确率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