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其中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暮色时分,应付完一波波来客,阮棠才得空收拾行李。
宫人们恨不得把漂亮的衣服首饰和好吃好玩的全给她带上,东西是越收越多。
“哎呀,不用带这么多首饰,金银玉器多重啊,几条发带能绑头发就行。还有衣服带几套薄的就好了,宫外又不是买不到。吃的就更别带了……”
阮棠正絮絮叨叨,便觉余光一暗。
顾念絮停在她身侧,脸色苍白,穿着素雅罗裙,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薄薄的纸,不用风吹都能飘走。
几日前笄礼上见她,明明还不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皇嫂,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阮棠心里担心,将耳朵贴来,听她肚子里的动静,“是不是宝宝不乖?”
顾念絮微微笑着,抚一抚她的发,手中多出一样东西,“小九,这是我去承安寺为你求的护身符,你带在身上。”
“好。”阮棠欣然应声,起身将护身符一并收在香囊里,笑吟吟道,“我说皇嫂怎么迟迟都不来看我,原来是去寺庙为我求护身符了。”
顾念絮看她的目光在诉说什么,仿佛漾入黄昏,十分柔和。
她动动唇,婉儿道:“小九,你一定要平安回宫。”
“皇嫂,我会的,我还等着回来抱小侄儿呢。”
“我以后会日日为你祈福。”顾念絮拉过阮棠的手,阮棠一愣,紧紧反握住她,传递温度。
“天暖了,皇嫂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冰啊?”
“皇嫂,你就好好养胎,其他的事一概不必多想,我还等着回来之后有小侄陪我玩呢。”
“我们不要站在外面吹风了,进去坐坐。”
阮棠想拉顾念絮进屋,脚步都已迈出,对方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疑惑地看去,问:“皇嫂,你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顾念絮脸上的笑意毫无破绽,她点一点头,道:“小九,不要喊我皇嫂了,像从前那样再喊我一声吧。”
从前……
她还是少女,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
初见那日是顾念絮初次随父进宫。
殿上,顾知节与阮平帝议政,阮平帝忽来兴致,将水涝难题抛给身侧陷入沉思的顾念絮,她否了两人商议出的疏浚之法,认为更宜因地制宜,转为封堵。
积潦浸路,疏浚会污染内城水系,使民不可饮其水,弊大于利。而内城势高,不若反其道而行,兼顾解决洪涝与民饮难题。
阮平帝听完大笑,赞道:“顾太傅,你真是教了个好女儿。”
顾知节赔笑,可等出了殿,却改换厉声呵斥,质问她女子如何能干政?
顾念絮心有不服。
她读圣贤书,所学所思,从未有女子便需藏拙这一说。
同样她也知,父亲不是不懂,只不过身不由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