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海日古压声对他说,“上次二殿下刺杀你的事儿全族只有你的人和我知道,你的人没有捅到大可汗耳中吧?
“没有。”勃律沉音。
海日古点点头:“大可汗见不得手足相残,若是知道了你们两个都会受罚。看来延枭是借着这一点,要有所行动了。”
“你也相信他谋了别的心思?”勃律牵强地扯起嘴角,“不会吧?他毕竟还是父汗的儿子。”
符€€说:“可就算二殿下能对勃律出手,他又拿什么来争?他当今手下无势,小殿下手里可是握着上万兵马。”话末,他嗤道,接了一句:“顶多算个跳梁小丑,不轻不重地蹦€€几下就消停了。”
海日古并没有正面回话,说实话他心中也拿捏不准。但在兵戈缭乱的草原亲族里,就算是父子,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古说中原皇室为了一个金光璀璨的皇帝位都能引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更何况这千百年来动荡不堪的草原。
海日古最终只是叹口气:“人毒不堪亲。勃律,你在昭仑泊的时日不能太长,要尽早回到穆格勒里。”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尽快回去。”勃律沉重点头。
慢慢行走了一日,他们才到昭仑泊。昭仑泊烧焦的地皮上还能依稀嗅见那晚的烟火气,到处散落在地的帷帐上千疮百孔,破烂到仿佛是一颗颗人心。
勃律下了马,没有停歇片刻,便吩咐人开始修整这里。他从地上捡起一面被踩塌了无数次的灰扑扑破烂不堪的穆格勒族旗,盯着上面复杂的族纹,陷入沉默。
远离了族群,昭仑泊果真冷了不少。他想,今夜要在军中堆起一座大型篝火,至少还能暖上一半狼师的心。
夜幕逐渐降下,宝娜坐在主帐外,托腮盯着头顶红蓝交错相融的昏色,哀哀叹息一声。
€€€€倒是叹的和远在百里外的符€€一个调调。
她心里凉的很:“这人一走,狼师里冷清了不少。”
身边,阿木尔静过心,宽慰她:“我不是还在这里,还在你身边。”
“呸!谁要你陪着,你不在才好呢。”
阿木尔对她眯眼一笑:“你脾气那么差,难怪勃律不愿意带你过去。”这话一落,宝娜作势要跳脚来打他,男人赶在女子落手之前起身蹿离了草席子。
见一拳落空,宝娜心里的那颗心也随着空了。她闷郁地重坐回去,哭腔在嗓子里旋着圈:“我只是……只是替殿下感到不甘……我陪殿下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被大可汗罚这么重。”
“我知道,狼师里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阿木尔叹息,“不过好在只是被罚去驻守昭仑泊,狼师无损,殿下也无损。”
这话一出,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身后的主帐。
谁都清楚,阿隼这一身伤是替狼师受的。按道理他不会伤这么重,乃至到现今还下不了地。
气氛蓦地变得不寻常了。
过了片刻儿,宝娜支起身站起来,嚅道:“帐内还有一个要死了的等我去送饭呢,你自个儿愿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于是等她从厨帐端着饭菜再回来时,帐前早不见了阿木尔的影子。她在外面踌躇了小会儿,方才走进帐内。
帐内燃着小殿下吩咐的通红的燎炉,热气笼罩着人全身。
女子进来的时候,榻上那个人正伏着身努力去€€一旁小几上的茶水。宝娜见状“诶呀”一声,三两步急忙上来替他将水斟好。
“伤还没痊愈呢,乱动什么。”宝娜责他,手上却将杯盏递到了他手边。
阿隼勉强勾唇笑了笑,谢过一句。
宝娜立在他榻边,见人将水饮尽,接回杯子后示意他说:“这是我按照殿下嘱咐熬制的稀粥,你抓紧喝了吧,喝完了再喝副药。”
阿隼听到了熟悉的称谓,突然记起已经三日未见到小殿下了,于是抬头看她,问:“殿下呢?”
宝娜启唇如实告诉他:“殿下已经走了。”
“他走了?何时走的?”阿隼惊地要坐起来。
宝娜便说:“早晨你换过药不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