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身上疼,心里也疼。
午后雨稍停了一会儿,夜幕时分又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屋上青瓦。庭院一角芭蕉叶被雨捶打得弯了腰肢,万籁之中雨声如磬钟作响,悦耳凝神。
屋内灯火柔软热烈,照映一室清静。
时光纵然飞逝三年,孟韵闺房的陈设依旧如从前一样,纤尘不染,馥郁清香。
孟夫人时常带人来打扫,更换些时令花草,想孟韵的时候便一个人偷偷过来坐上一会儿,尤其不让孟老秀才发现。
在青幺的伺候下,孟韵很快梳洗完躺上了小榻。
这是她从前最爱躲懒的地方,此刻闭目躺着听雨,没有了焦家的一应琐事烦心,难得享受一方宁静。
孟夫人提着食盒,轻轻地推门进来,青幺上前接过灯笼和食盒,分别安放。
孟韵听到动静睁眼,见来人是孟夫人,露出了从前在家的小女儿情态,翻身下榻迎了上去。
孟韵揽着孟夫人的脖子,撒娇道:“阿娘,这么晚了,你怎得还未休息?”
孟夫人慈爱地笑了笑,让青幺将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是她亲手做的一碗宵夜。
“尝尝?帮阿娘看看手艺可有退步?”孟夫人一脸期待道。
“好、”孟韵拖长了尾音,拿起勺子大大的舀了一勺,尝过后立即竖着拇指道:“阿娘就是阿娘,味道比我自己做的强多了。”
“是吗?”孟夫人笑得更加和蔼,伸手推了推碗,“那你快多吃些,不够我再去做。”
孟韵一个劲“嗯嗯”点头,孟夫人半边身子隐在烛光的阴影里,眼中泪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看不清。
“我倒真希望日日给你做。”
“阿娘你说什么?”
孟韵吃着忽然顿住,抬头看着她阿娘。
她方才没有注意,漏听了一句,不知说了什么。
孟夫人惊了一下,暗觉失言,忽然想到女儿求医一事,便问道:“你去栖凤镇,真的不要阿娘作陪吗?”
孟韵闻言点头,等口中宵夜咽下去了才道:“栖凤镇来回得足足两日,阿娘若陪我前去,家中便只有阿耶一人。他身子不如从前,一个人待着我很不放心。”
“另外,我虽说是去瞧病,但也不一定就是我身子有问题。这次只带青幺,人少方便,脚程也可快些。”
孟夫人点头应道:“也有道理。”
何大夫的大名,不止闻名栖凤镇,连带着周边各地都传扬他的医术。焦家大伯母推荐给孟韵的大夫正是此人,据说此人医术高超、能瞧各类疑难杂症、救死扶伤不计其数。
唯有一点,何大夫喜静,加上人又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因此每日只坐诊半日,其余时候只抓药不求医。
考虑到这点,再加上自己问的又是私密之事,因此孟韵便打算简装上路。
孟夫人想到了自己的丈夫,随口说道:“何大夫的医术我也听过,本想带着你阿耶去瞧瞧。但他这个人吧,性子是越来越拗,说起吃药像是要了他半条命似的,我也只能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