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件黑雨衣。
随着雨衣被扯落,江牧野感觉四周突然静了,连翻滚着的溪水都仿佛开始凝固,环绕着他双腿一点点往下陷。
低头看了一眼,江牧野爆了句久违的粗口:“我艹。”
溪水并不是凝固了,而是场景又变了。他已经离开了浑浊的溪流,此刻站在个巨大的坑里,坑顶伸进来根又粗又长的管子,管口正源源不断涌出泥浆。
这泥浆还挺浓稠的?江牧野定睛细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泥浆,而是搅拌好的混凝土。
随着管口混凝土越涌越多,江牧野膝盖以下已经被结结实实覆盖住了,就算没干过施工,江牧野也知道浇筑混凝土的地方不能站人,而且李琀刚刚也说过,再不醒就会被困死在梦里。
对了,李琀。
江牧野赶紧看镜子,镜面依旧是银色的,只是在银色中隐约泛着些红丝。
“李琀?李琀!现在怎么办?怎么才能离开梦境?”江牧野问。
镜子里的红丝飘荡了几下,隐约传出来李琀的声音:“你”
“我什么?”江牧野把镜子凑近耳边,可惜无论他怎么细听,镜子都没再发出声音。
求救不成只能自救,把镜子揣进上衣口袋,江牧野仰头打量坑口,又竖起耳朵细听。坑外隐约有人声,好像在讨论什么钢筋还是挡土墙选型,还提到已经是第三次了。除了讨论声外,还有细微水声。
这个场景,怎么想怎么像施工现场。结合水声和挡土墙,江牧野记起了之前两位厨师长说过,说是原入口水景那片修建挡土墙,修到第三次才终于建成。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所以这次挡土墙会建成,换句话说,如果不能在挡土墙建成前逃出去,他就要被混凝土封进挡土墙,彻底留在这儿?
“不是!等等!这还有个人呢!”江牧野仰头对着坑口大喊。
讨论声还在,却无人应答。
“喂?有没有人?救命啊!”江牧野又喊了几声,实在得不到回应,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到点儿能用的工具。
可是这儿本来就是为了打桩挖出的坑,除四周的钢筋和滚滚涌进来的混凝土,江牧野看了两圈,都没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最后,他不得不朝着混凝土里摸,摸着摸着,还真被他摸到个东西。
滑溜溜的塑料质感,上面还带着些许水渍,即使没拽出来,江牧野也第一时间t了:这是件雨衣。
和雨衣一起摸到的还有个什么,江牧野弯腰抓牢,试图把那个东西试图拽出来,可能是他弯腰弯得太低,原本放在上衣口袋的镜子掉了出来。
轻轻的一声脆响,原本光洁的镜面突然裂开条红色缝隙,紧接着缝隙迅速盘踞扩大,一转眼的功夫,就凝结出整张鲜红色的网。
“李琀?”江牧野对着破碎的镜面喊,“是你吗?”
红网没传来声音,回应江牧野的,是只破网而出的手——白净修长,指尖还有小片红色痕迹。
这手江牧野很熟悉。
那只手冲出红网后,一把拽住江牧野衣领。几乎是同时,管口原本规律涌出的混凝土改成了倾泻,眨眼间厚重的混凝土就没过江牧野胸口。
胸腔中的空气瞬间挤压殆尽,江牧野拼命张开嘴,随即天旋地转。
再次睁开眼,江牧野看见了倾倒在身边的竹篾,竹篾上原本香喷喷的米饭此刻僵硬干瘪,饭粒上还沾染着大片大片的红色。
竹篾旁边,李琀正苦着脸处理手上伤口。
曦和庄验门杠估计是发现江牧野醒……
估计是发现江牧野醒了,李琀蹲下碰碰他:“没事儿就吱一声。”
江牧野没出声,只是眨巴两下眼睛。
“完了,这孩子傻了。”话虽然这么说,但李琀微微松了口气,眼底神色回暖。
“不能吧?真傻了?”王小兴担心地凑过来,对着江牧野左瞧瞧右看看,“局里出事得算工伤吧?也不知道泊川集团会不会多赔点儿。”
“工伤个屁?我看就是你师父技艺不精。”张仲冷哼。
“才不是我师父的问题,我师父入行这么多年,出事还是头一次。”王小兴据理力争,“李先生的牵魂镜不也差点儿没起作用?要不是李先生当机立断以血祭镜,牧野多半就要折在里头。”
原来那个圆圆的小镜子叫牵魂镜啊,江牧野想,听名字就是个好东西,可惜他被拽出来的太突然,没来得及捡。
说到捡,江牧野愣了愣,一骨碌坐起来:“包,是双肩包。”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在混凝土里摸到的除了雨衣,还有个双肩包。”大概解释完自己混凝土惊魂,江牧野拍拍屁股爬起来,给自己开瓶矿泉水压惊。
几口冷水灌下肚,江牧野又记起在溪流里翻滚的遭遇。
“遭了,冯安。”扔开矿泉水瓶,江牧野拽着郑天原描述,“联排别墅附近有个转弯,旁边挺大一棵树,再往后是溪流,园区里是不是有这么个地方?”
“有、有。”郑天原脸色很差,“是有这么个地方。”
“冯安估计在那儿,你快带酒店的人去找。”江牧野说,“我梦里看见冯安开车冲出去,侧翻滚进水里了。”
目送郑天原他们离开,江牧野又拽钟士有:“我感觉那附近好像有点问题,但说不好,麻烦你们也一起去看看。”
钟士有应了声好,带着王小兴走了。后厨只剩下江牧野、李琀、张仲和孙丰年四个人。
“你们俩怎么不去帮忙?”江牧野盯着张仲和孙丰年看,“特别是你,张仲,拖后腿的一把好手,迄今为止什么正事没干出来还好意思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