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今日觉得很烦,特别烦,手上的伤口如同被火灼烧般刺痛起来,他无声地蜷起拳头,往后退了一步。
陈相瑀比他年长,眼明心亮,眼睛向下一瞥,跨前一步“啪!”一声抓住他的手腕,将陈相青甩在了地上。
陈相青虽说平日里与太子嘻嘻哈哈,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然而他心里却始终是清楚的,太子就是太子。
他能把弟弟给太子欺负着玩儿,可让陈相青真一拳打到太子身上?绝无可能。
他是太子的玩伴,伴读,也是护卫。
起码目前是。
陈相青摔在地上与兄长对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准确地,与陈相瑀两眼相对,谁也不退缩地望进对方的眼里去。
陈相青忽然发现陈相瑀有着类似于大人的眼神,那种总是思索着,沉吟着的眼神,动气的时候,带着冷冷的逼视。
这种眼神,太子没有,朗星珠没有,他也没有。
他退缩了,避开这种大人似的逼视,扭开脸想从地上爬起来,太子忽然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你方才是想打孤么?就凭你?”太子恶狠狠地,用鞋尖去拧他的胸口,往下踩:“你这个野蛮子生的野种!你还想要回家?你爹早就不想要你了!他就是把你送进宫来给孤玩儿的,玩死也不会有人管!你知道么?之前你爹和我父皇喝酒,我亲耳听见你爹说,早知道当初就掐死你——”
“平南王亲口说的,早知道当初就掐死你!你不要怪你大哥对你不好,自打你出生以后,陈家后代子孙一个接着一个的死,陈相瑀之前还有弟弟妹妹呢,全都死了!这全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克死的!”
陈相青瞪着太子,耳朵里一句接着一句地被塞进来刺人讥讽,他在痛苦与愤怒中,思绪混乱地在脑海中彼此冲撞。
他克死了他们他有罪,他生下来就有罪。
他的生母因而有罪,他因而要饱受欺凌,在家中遭受父亲的漠视,兄长的白眼,在外要忍受外人的讥讽。
都是他的错。
可是,可是——
他们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只要我活着就能够杀人,只要我活着就能让他们死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们从未将我当作儿子,幼弟,孩儿,你们又为什么要养育我,要承认我的身份?
为什么还让我活着?
我是因为什么而活着?
就在几个时辰前,南地阿汨罗的大军在平南王攻势下节节败退,平南王单骑冲阵,近乎奇迹般地刺入大军腹地,将敌军将领斩首后全身而退。
将士与马匹震天的嘶吼声中,平南王抓住敌将的首级,将其高举过头顶,勒马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