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越来越瘦,她拿减肥当幌子,为了遮盖气色黯淡的面孔,不得不每天都化妆,起初她嫌化妆麻烦,后来倒是挺喜欢化妆的。
七月中期,她快瘦脱了像,每天花在化妆上的时间变多了,还会学习各种化妆视频,努力遮掩开始凹陷的面庞。
女儿见她瘦成这样,表示担忧,逼着她多吃东西,她为了不露馅,假装生气,凶巴巴埋怨女儿故意阻拦她变美。
看着女儿委屈的神情,程溪心都快碎了,可她只能硬着心肠回房间,用力摔门,装出怒火攻心的样子。
其实她早已没什么力气,即便使出全力去摔门,门也发不出多大声响,而她自己反倒是气喘吁吁。
头晕目眩走到床边,程溪倒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失声痛哭。
她好痛……浑身上下,哪里都好痛……
,每一次呼吸,都像牵扯着一根插进心脏里的尖刺,尖刺在心脏中来回戳动,把她的心戳成了大窟窿,而这个大窟窿旁,其余地方也早已千疮百孔。
她哭得双眼红肿,连带着整张脸都开始浮肿,眼睛黯淡无光,没有血色的嘴唇干涸裂开,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已经被哭花,她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
她无声扯了扯唇角,笑了。
肉身还没死,倒是先当起鬼来。
疼痛再次蔓延,从胃部传到四肢百骸,她虚弱地撑在梳妆台上,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她蜷缩成一团,不知怎么,似乎疼出了幻觉,竟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以蜷缩的姿态退行成了婴儿。
周围一切变得模糊,世界是黑色的世界。
她就这么蜷着身子躺了不知多久,如同做了一场梦,恢复意识时,身体又有了一点力气。
她匍匐着爬到床头柜前,抖着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药瓶。
几种小小的药片成为她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她仰起头,把药片全塞进嘴里,硬生生往下咽。
药片卡在嗓子眼儿,实在是干,她吞不下去,双臂撑在床上,费了好些力气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打开门,听见厨房有炒菜声,才敢出门去客厅倒水。
程溪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捂着胃,缓缓往回走,路过厨房外,看着女儿在里面忙活的背影,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回到房间,她把卧室门反锁,挪着步子走到梳妆台前,鼓起勇气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再次被自己吓到。
绝不能让女儿看见自己这幅模样,绝不。
她宁愿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也不要女儿眼睁睁看着她形容枯槁,更不要女儿陪着她一起等死。
就算做了手术,就算手术成功,多活的那几年,真的就能用来享受人生点点滴滴的美好吗?
只怕会让自己和女儿都活得每分每秒都活得心惊胆战吧……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懦夫,没有勇气看女儿心碎的样子,更没有勇气面对永别……